有了婚姻權以後呢?(翻譯)

(這是Amber Hollibaugh刊於2013年6月27日The Nation雜誌的文章,中文版由何春蕤翻譯)

同志婚姻的大勢已定。不管美國高等法院如何裁示,剩下的問題只是還有幾個障礙、還要多少時間才能讓同志婚姻在美國得到全面認可。

我不是要說這個裁示的影響不重要,也不是要說恐同歧視沒關係──當然有關係。但是我們過去15年的努力已經改變了美國對同性戀的認知,最高法院的裁示也無法改變這個大局勢。

然而我卻仍然充滿不安,就像過去這些年同志婚姻權戰役進行的時候一樣不安。我仍然在問:同志婚姻真的代表了我們的身分和需要嗎?

如果得到婚姻權,這個勝利對我們的衝擊會和我們承受的壓迫一樣深刻嗎?婚姻權能給我們平等嗎?能讓我們「正常」嗎?我們真的希望「正常」嗎?婚姻權就是我們的願景嗎?婚姻權是LGBTQ運動爭取正義和接納時應該優先考量的議題嗎?

對我而言,這些問題的答案都是:不。

我每日都在努力讓酷兒的貧窮和經濟不平等明顯可見,把LGBTQ的經濟困境攤在大家眼前,讓我們的同志身分──以及我們在階級種族性別上的複雜性──清楚可見。社會迷思認為我們都是男性、大多數富裕、大多數是白人,可是我們並不都是這樣,而我的努力就是要翻轉這個苦澀的迷思。我的奮鬥目標不是要變成正常,我也不想在這個利慾薰心、製造全球災難的世界裡肖想創造一個追求平等的運動。

我們真正需要努力的是建造一個激進的酷兒社會正義運動,這個運動會聚焦於我們這些又窮又同志又勞動階級又有色人種的LGBTQ如何活出各自的性取向和性別認同上的差異。這個運動相信我們大多數都是這樣的人,而這個身分和處境也就決定了我們的政治進程。

我要的LGBTQ運動應該會去挑戰充滿剝削的零售工作、性工作、和遊民收容所,它會全神貫注在同志的經濟生存上,它會關注當同志們努力謀求生存時資本主義是如何形塑了我們的生命,扭曲了我們的情慾表達和慾望。

這些議題屬於我生命中參與的大多數同志社群,然而這個大多數卻很少進入人們的眼簾,更不被接納加入任何運動的大家庭。

所以我覺得我們首先就需要重新建立運動的進程,這個進程不是現實掛帥的,而是有願景的,有眼界的。

願景本來就不是現實的,願景是被我們的夢想和期望所推動的,是那些願景所催動的急迫和熱情紮實了我們每天為正義而戰的步履。願景是那個目前還不可行的念頭,是心靈和智慧在面對未知前程時勇敢的挺身一躍。我們夢想可以活在一個讓人不必為自己和所愛之人付上可怕代價面對懲罰而能安居的世界,願景就是堅持不放棄這個希望。

我們如何回答前面那些問題反映了我們的願景有何內容,因為這些答案會顯示我們是否只是在一個狹隘的角落設置了一個狹隘的計畫,只想打一場有限而謹慎的小戰爭以達成一個極為有限的目標,或是──我們已經決定不計代價,全力以赴!我個人努力的就是那樣一個孤注一擲的運動。

或許,我們現在就決定,誰都不要只追求社經利益或達成短期的司法目標。或許我們開始真正的說酷兒、做酷兒,超越既有的認同範疇…

或許我們決定建立並引導我們的運動去改變國家,讓美國做世界的夥伴而非霸主…

或許我們開始幫助彼此壯大希望,或許我們開始告訴每個人,我們的同志運動接下來要做的是:

我們要挑戰基本生活工資、低廉平價的健保、跨性別正義、老了也要酷、全面開放移民、愛滋運動、停止拘捕、容許危險的性慾。

我們創造的運動必須能說:加入我們吧!和我們一起夢想!一起勇於嘗試!孤注一擲!改變世界。

或許那就是我們接下來應該追求的酷兒願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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