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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理論與批評(書評)


《一本女人寫給女人的書》書評

何春蕤

中國時報開卷版1989.12.4

這本書是賣給女人看的。

非小說又非思想性書籍的市場還是以女顧客為主導,要是有一本文集(至少號稱如此)為她們而寫,一定會大有賣點,於是這本書的書名先成形了──想必女人會想聽聽別的(有名的)女人有什麼話可說,想必女人一定能幫助女人(名女人幫助女讀者走過人生,女讀者幫助名女人打知名度,而名女人幫助女編者兼出版社社長大賺一筆)。

這本書是賣四十四個名女人的。

作者都各有事業,名有形象,名有專長,但是作者也都是女人,女人的內在美賣不到好價錢,因此編者決定出賣作者的色相──賣到最高點,篇篇附玉照。

有了書名,有了照片,有了賣點,該收些什麼內容呢?

這倒不重要。只要是名女人具名的文章,即使談的題目與女人完全無關,即使早就在其他刊物中發表過,即使根本不是為女人或為本書而寫,都無所謂。於是,書中的文章有時是作者個人心情的即興抒發,有時是漫談人生哲理,有的回憶往事,有的教讀者如何做不失婦容、婦言、婦德的女人,即使偶爾有四、五篇似乎是編者所謂的女性解放運動,終究也在眾多鶯聲燕語中淹沒。

反正,書中假設女人也不是真的想學到什麼,改變什麼,反省什麼,思考什麼,那麼,給她們一些照片,附上一些簽名,再來點軟性溫情為主的短文就成了。

這是一本女人的書。

儘管書中有些文章似乎激勵女性踏出傳統設立的界限,追求自我的發展與成長,這本書的總體效果並不會提昇女性意識。另方面,書中雖有許多文章教導女性在新時代新社會中做傳統女性,這本書的總體精神也不一定是開時代倒車的。

說穿了,這本書是想賣給天下極大多數的女讀者的。它的意識型態包含了由保守到前進的──賣到最高點,保守與前進通吃。但是這裡的保守與前進都是溫和的,而非銳利激進,以免觸怒市場上的大多數;它希望給讀者們一些最熟悉的論調,以免讀者在消費此書時遭遇太多挑戰而降低購買意願。

為了促銷,為了賺最大多數女讀者的錢,這本書以它現在的形式與內容出現。

為了抗議,讀者們應該在書店中瀏覽此書作者們的照片,隨意讀幾篇文章,然後,買另一本書回家。

(原文刊登中國時報開卷1989年12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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