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聊咖啡與階級咖啡

2003.08.11 中國時報   ◎丁連財

星巴克咖啡日前在舊金山有多達十七家的門市遭破壞,還被貼上假的歇業告示說:全球化的經濟勢必永不休止地以數量取代品質,以股東利益替代人性;星巴克無法保證達到嚴格品質標準並履行對社會責任的承諾,我們為咖啡產銷建立社會、生態與經濟永續共榮模式的努力已經失敗;我們會遷離,讓位給在地的小咖啡館。 

其實連星巴克的大本營西雅圖,都曾有兩萬公民連署課徵十美分奢侈咖啡稅的公投案,希望用以籌措學前教育經費。提案者表示:可以喝一杯二點五美元(約臺幣八十五元)以上咖啡的人,多花十美分贊助社會公益有何不可?至於加州著名的大學城柏克萊,曾經以公投決定是否禁止出售非以公平貿易取得或非以有機方式種植的原料烹煮的咖啡(也是衝著星巴克)。儘管公投落敗,但是柏克萊大學合作社理事會表決通過,校園福利社必須這麼做。 

公平貿易(指給予非洲和拉丁美洲咖啡農合理報償)涉及經濟,有機方式則和環保相關。不過,舊金山星巴克的破壞者指稱:星巴克帶來的是商品制式化、景觀單調化與生活同質化。他們希望舊金山就是舊金山,不要看起來和其他地方一樣。的確,針對全球連鎖企業帶來的視覺倦怠與生活內容雷同而發的抗議聲浪,迴響愈來愈多,因為這嚴重影響了生活風格與情調。 

現代人的生活,有許多是要刻意表現出差異給人看,經意地透露社經資源高低以及身份認同,因而連上咖啡店都有品牌認同。能抗拒這種誘惑的人,多半是早有自己明確生活風格並加以珍惜的人。舊金山的North Beach有強烈的義大利裔社區意識,有獨特在地風味的義大利咖啡屋和餐廳,人們熱愛其原有的生活方式,因此才能夠成為少數成功阻止星巴克以及各式連鎖店侵入的社區之一。 

有一定消費人口比率,但又處於全球化邊陲的地區,最無法抵擋這種趨勢。中國人曾對星巴克在北京紫禁城乾清宮東面開設分店不以為然,斥之為不倫不類,但是生意卻一片火紅。中國上海、北京,泰國曼谷,俄羅斯莫斯科,與臺北的情況類似,都淪陷在幾家跨國與本國咖啡連鎖店的大混戰當中。華人、泰人、俄人原本都是喝茶的民族,但現在最流行的反而是喝咖啡,而且其發展模式幾乎都一樣:由都會的、專業的人士在舒適的、時髦的咖啡店開始,造成喝這種咖啡代表氣質、水準與文化的印象、假象與想像,而使大家趨之若鶩。 

全球連鎖企業起先帶來的新奇、舒適、方便與快捷,給傳統生活帶來新的面向,但是大量複製的結果卻造成視覺倦怠與生活內容雷同。更糟糕的是,在社會上有意無意製造喝比不喝咖啡有水準,喝比不喝星巴克有派頭的意識,而致一杯杯香濃的咖啡漸漸失味,變成了無聊的咖啡與階級的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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