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 超克後權威 » 2003-12-18, 08:00
台灣「省籍民主化運動」歷史評價引發激盪<br><br>林照真/台北報導<br><br>左派學術社群「台灣社會研究」季刊社(簡稱台社)昨日對藍綠政黨聯手弱化人民進行嚴厲<br>批判,並將政黨輪替後的台灣比喻為「後威權」時代,並不等同於「民主」;台社還指出台<br>灣以省籍族群動員為主軸的民主化路徑,正延續以單一族群為名之國族認同計畫。不同意見<br>認為,「台社」不應遣責本土化與台灣優先論,也不該把解嚴後國族主義的發展視為五、六<br>○年代威權政體的再現。由於主題直指台灣政治現實,不同觀點在現場激盪,聽者滿場。 <br><br>以下為精華摘要:<br><br>趙剛(台社總編輯,東海大學社會系教授):台社做為一個批判的知識群體,必須要面對問<br>題並且超克(超越克服)問題,現在台灣常被描繪成藍綠雙方對立,人民被定位在只能二選<br>一的吶喊與鼓噪中,這是虛假的二元對立,真實的二元對立是藍綠一夥來對抗被弱化的人民<br>。<br><br>台社認為,台灣現在是處於「後威權」時代,不是反威權,也不是非威權,亦不等於民主。<br>現在不論藍綠均達成「民主完成論」的共識,雙方爭吵著誰是對台灣民主化有功之人,是蔣<br>經國還是李登輝?台社看不起這類意識型態的爭論,但是民主完成論最大受益者是新政權,<br>這讓新政權獲得正當性;但同時也讓新政權成為受害者,因為它也因此喪失了理想性。<br><br>台社不是要完全歸罪於新政權,新政權是三十年來以右翼論述為主軸的結果,民主化依附在<br>本土化之下,這種論述是省籍路徑的本土化,我們同情這個歷史的發展,但必須思辨在進入<br>族群與省籍的動員後,政治成為互不相容的鬥爭,也讓台灣產生包括忽視公共化、多元壓抑<br>、兩岸和平、規約資本、與維繫社會正義等歷史負債,我們要注意不論藍綠之威權復辟,超<br>克後威權即是要重新民主化,所有的公共議題不應再被建構為統獨與國族問題,兩岸關係也<br>絕非中台之爭。台社提出「左派民主」,即是拒絕一切形式的剝削、壓迫與歧視,並棄絕所<br>有意識型態的誘惑。<br><br>李丁讚(清大社會學研究所教授):台社認為台灣歷史在一九七○年中期以來出現省籍路徑<br>民主化,影響了台灣後期的發展,同時引發台灣去公共化、認同與社會正義的扭曲,兩岸間<br>也無法平等對待,在大方向上我個人是同意的。然而,台灣民主化踏上省籍而非公民的訴求<br>,卻非在七○年代,當時重點在於自由民主,那時反對運動中本省、外省都有,更未以省籍<br>為認同對象,省籍問題的出現應自民國六十八年的美麗島時期算起。<br><br>我個人認為有關國族認同、台灣優先論、本土化都不應給予太多譴責,本土化與台灣優先論<br>讓大家面對台灣這塊土地,只有當大家都能參與,群眾的培力才有可能。問題出現的時間點<br>是八○年代末期「本土化」與「去中國化」,台灣把中國視為「他者」,問題不在「愛台灣<br>」,而是「恨中國」,對台灣民主形成傷害,這可能和李登輝執政有關。另外,民進黨成立<br>社運部,把政黨力量伸入社運團體中,還把社運價值轉化為認同價值,這是台灣民主化要譴<br>責的部分。<br><br>現在大家不願談國族對立的問題,意識型態也扭曲大家的判斷,如果這個題無法解決,所說<br>的都是理論而已。意識型態是情感問題,要打開死結唯有從情感切入,讓本省人體會外省人<br>離鄉背景的戰後經驗,也讓外省人體會本省人經歷二二八的痛苦,這是一種親密關係的建立<br>,否則信任無法產生。<br><br>傅大為(清大歷史所教授,現借調台灣高雄醫學大學性別研究所):台社若嘗試對台灣戰後<br>進行歷史性的討論,卻忽略一九四五到四九年的這段歷史,也忽略還活在台灣經歷日治時期<br>的民眾。換言之,台灣從日治的殖民經驗、對國民政府的失望到新興國家的夢想,這些軌跡<br>都是台灣歷史發展非常重要的過程,我無法認同台社把解嚴後國族主義的發展,視為五、六<br>○年代古典威權國族主義的再現,我覺得不公平。<br><br>對於台灣解嚴以來的發展,台社給予相當低的評價,我對這種說法感到洩氣,我曾看到解嚴<br>時許多人的奮鬥,似不應予以太高亢的批判與宿命的悲調。台社以高標準的民主來看台灣,<br>恐怕就連歐美民主國家也未必符合台社的標準。而過度強調政治、經濟問題反而忽略其他異<br>質領域如性別、家庭關係、知識與學術等的發展,如果不關心這些,最後還是只能由讓熟悉<br>政治領域的人掌握社會。<br><br>我對民主是採低標準,我覺得解嚴後台灣的政治民主多少已達到,當然不表示問題已解決,<br>我認為省籍路徑民主化不是完全不好,但它需要進一步的成長,台灣的主體意識必須更成熟<br>,要回到台灣幼年和青年的創傷,去做更多的傾聽和對話。<br><br>簡錫(土皆)(泛紫聯盟召集人):台社的看法對我從事社會運動的論述形成很大的衝擊,<br>以前民進黨新潮流就是把統獨議題視為主流矛盾,把社會矛盾視為次要。現在理性的論述很<br>快和省籍扣上,省籍路徑民主化在民進黨內其實是很簡單做法,只要進行外省、本省的區隔<br>就可動員,一句「香港腳」就可把馬英九區隔出去,不需其他論述,其他公共論述也不見了<br>。<br><br>這種情況從黨外到今天都一樣。就以郝龍斌的下台事件來說,原本坪林公投一事可以好好討<br>論,卻變成外省人反對公投,公投就等於台獨,什麼問題都和省籍有關。我記得十一年前王<br>建�要推行土地交易所得稅,這從勞工角度而言是好的稅制,但一些本地樁腳卻認為<br>因為外省人沒有帶土地來台灣,所以才要清算土地,這都是以省籍來操控公共議題。<br><br>沒有辦法,這是主流矛盾,台灣的政治領導者都是族群的操弄者。去年我去北愛爾蘭,北愛<br>一直為著究竟應和英國、愛爾蘭統一,還是獨立建國有著很大的認同差異,加上新、舊教的<br>衝突矛盾,三十年來彼此都是恐怖主義互相對抗,但現在他們開始學習相互尊重。台灣要努<br>力做到當一個人主張與中國和平尊重時,不會有人說他「賣台」。<br><br>吳永毅(工委會核心幹部):學者常感歎社會運動被政黨綁架,但我不認為如此。民進黨從<br>雞兔同籠的論辯開始,新潮流就把培養的精英送到社運插隊,等於壟斷社運資源。不只是如<br>此,社運人士也自己奉送給民進黨,民進黨接收了社運的正當性和資源,只有少數團體仍然<br>保持與新潮流對抗,社運界要了解,民進黨並非唯一的選擇與依靠。<br><br>但不只是民進黨,我要進一步說,每一個政黨都不是可以寄望的,因此對各政黨可以採取「<br>等距外交」與「等比結盟」的做法,另外還要做到「等距斷交」與「分開算帳」,就是社運<br>團體不必只和民進黨算帳,要了解每個政黨都是有好有壞。現在政治上以泛藍、泛綠劃清界<br>線,這是政治上的分離主義,但我要呼籲:「如果我們不能和泛藍、泛綠對抗,將來如何對<br>抗中共?」我建議以此為民主努力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