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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击壤歌》中的身体和性/别

吕明纯

前言:

《击壤歌》是探讨朱天心的文学成就时很容易被忽略掉的作品。也许是她日后在文坛上创作的质量均佳,让这部自传色彩浓厚的早期散文集,往往只被视作一个十七岁少女在文坛崭露头角、初试啼声之作[1],一直要到九0年代同志平权运动的风起云涌,间接提升了学院中同志研究的能见度,才开始有研究者注意到朱天心在叙事中所包含的大量女女之间天真热烈的校园恋情描写,并以此构作出七0年代台湾校园女同志的精神图象,以和通俗言情小说中的T/婆叙事相互映照[2]

然而,若我们单单注意朱天心个人的光环和文学历程,或是以九0年代文坛对身体欲望书写的“进步”标准来回头检视这部成形于七0年代的文本,便很容易落入一种危险:便是指责她在女女“身体”欲望上的不够诚实[3]。相对于《击壤歌》中的叙述者小虾在多段同性精神恋爱上的大胆热烈,“惊心动魄”和“欲仙欲死”,文本叙事在身体欲望上的隐匿和含蓄,的确很容易招致“保守”和“恪守性别界线”的指责。

但我不免怀疑,在抽离开创作的时代脉络(即七0年代高女校园的具体生活现实)之后的“进步”指责,是否会显得过于粗糙或强人所难?暂时忘却朱天心的光环和名气和作为一个作家应具有的“政治正确”的沉重负担,这部文本,毕竟只是个受到性别隔离空间教育的十七岁少女,对于女校生活的记录和再现。故本文试图回复到她的时空脉络,把《击壤歌》文本中的身体性/别,置放回当时的女校生活,试图看出校园女学生在身体性/别和情欲上所受到的规训,以及她们隐约的抵抗。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相较于通俗言情小说中的T/婆叙事,《击壤歌》虽涉及了同性恋情,但呈现出的是一种流动不固定的、尚在想像中的、大观园中的同性之爱,自外于险象环生的异性恋霸权世界,而只是一派地耽溺于清淡唯美和纯情浪漫之中[4]。本文即从《击壤歌》中性别隔离的女校教育开始,讨论文本中校园对于女学生身体性/别的规训,和女学生的隐匿的冲撞和逃逸,及高中女校中大观园似的同性恋情,以及对于“性”和“身体”的态度。

女校空间中的身体规训

在社会空间面向上,女学生的生活层面虽然涉及女校之外的许多不同区域──包括地理的、社群的、以及精神活动面的──但是以时间比重以及她所可能关连的人群的范围而言,学校生活无疑占有相当分量的影响力[5]。《击壤歌》中的叙述者小虾,虽然有以父亲文坛上的朋友学生为主的家庭社交网络,但从《击壤歌》的副标题──“北一女三年记”中可以看出,主宰她最主要的生活基调,仍是高中校园的点点滴滴。

做为一个重视校誉和学生表现的最高学府,小虾的学校自然不可能放松对于女学生身体的驯育,而从文本中不时现身训话的教官、老师,和校园中追求严明纪律和秩序的描写,我们不难看出这整套规训身体的机制是如何运作。研究者王惠锳有言:“我将女校视为驯育女学生身体的机构。她利用不同的铭刻身体的方法将我的头发、脸、衣饰、举止纳入管训范围之中,但这种管训并不是强力监控和压制,反而是迂回细致的,绵绵密密织入我的身体之内[6]”。在这种女校的空间中,个人虽有“身体”,但这个身体却和主体意识毫无关联,而受到教育体制绵密的制约。

但值得探究的是:这个性别隔离空间下的女校教育,除了集中管理和驯育女学生的身体,是否也同时提供了一种“新式大观园”的可能性?撇开恼人僵化的校规政策,朱天心笔下的校园女性世界,却是一个充满情爱想像的空间──在这个空间里,女性情感得到了安顿的力量。文本中的女孩儿,对这个同性世界有着高度认同,在护卫的心态下排斥男性介入、分化,所以才会有“女孩儿是水,男孩儿是泥,我们都不愿意迷迷糊湖的漟浑水”的话,或是小虾和橘儿小静三人一起定下的,不让男性介入的盟约。

然而,这个空间果真是一个自由自在的大观园吗?抑或只是一个在禁欲前提下方得建立的修道院[7]?身体,尤其是身体的性/别,能否在层层的规训和管理之下保有自我、找寻到同性/异性情欲或性爱的可能?

文本中身体隐密的冲撞

先了解高中女校的身体集体管理,再回到朱天心的文本,我们才可以看到在身体规训之下小虾所采取的隐密冲撞。虽然在层层校规包裹下的女学生身体,应该是一种“被剥夺身体的完整性”的身体感觉,“随着一种规训身体的作息而来,一种将时间切割、挤压、有效管理的计划,身体必须随着计划而行动,极勉强的[8]。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朱天心笔下的小虾,似乎自有一套隐密的冲撞策略。

小虾是个散漫的学生,时常翘课四处晃荡压马路看电影,也常常莫名睡过头就干脆不去上学。这位女校教育中身体规训得不太成功的同学,最具代表性的例子,是她某日清晨上学时起了浓雾,为了贪看雾中风景而提早下车,到校时因迟到而被教官处罚:跑操场一圈。

这本是学校为了维持团体生活的纪律,而对女学生身体施行的管理和惩罚,但受罚的小虾一边跑,却望着白雾,脑中想着郑愁予的情诗:

 

我只想快快找个漂亮的女孩儿,像小静,就对她念道:

 

我从海上来,带回航海的二十二颗星

你问我海上的事儿,我仰天笑了……

如雾起时

敲叮叮的耳环在浓密的发丛找航路

用最细最细的嘘息,吹开睫毛引灯塔的光

赤道是一痕润红的线,你笑时不见

子午线是一串暗蓝的珍珠

当你思念时即为时间的分隔而滴落

我从海上来,你有海上的珍奇太多了

迎人的编贝,嗔人的晚云

和使我不敢轻易近航的珊瑚的礁区(p192

 

这其实是一段非常缠绵的身体想像,而且是在她自己身体受罚的同时,脑中联翩地浮想另一个女孩小静的身体。对于同性的肉体想像,小虾只能透过隐晦的诗中意象来形容,假借说明航海路上的珍奇经历,在想像中探索小静身体的秘密地图。……小静在星眸微张时、睫毛间所透出的灿然眼光、抿着红唇笑时的姿态、从不拒绝的洁白编贝、和腮上的一抹似羞薄怒的红晕……郑愁予这首缠绵而性感的情诗,“正巧”在小虾接受身体的处罚时跳出脑海,成为她想像小静身体的媒介,是件非常有趣的“巧合”(?)。在此时,小虾的身体虽然被迫屈从于规范之下,接受着教官的处罚,不被允许自由行动;但小虾的主体,却与这个被规范住的身体有着一种分裂,她在脑中浮现出另一个迷人的身体想像,在身体被规训的同时,主体则继续抵抗。

为了加强团体的凝聚力,校方往往透过荣誉感的提倡,如班级整洁秩序竞赛,和升旗点名等仪式,来规范/集体管理校园中女学生的身体。但这些对于文本中散漫的小虾来说,这仿佛是完全不存在似的另一个世界。而从她对小鬼的衣着合格所展现出的“闺秀风范”的惊叹;和对于因迟到旷课而被记大过一事的漫不经心和随兴所致,可以看出她不太热衷于符合这套展现荣誉感和自制力的身体规范。再从她故意挑最严的公民课拿话撩拨猫咪说话,结果两人被公民老师骂了声无耻(P34)的小事件看来,她简直又有些儿挑战身体规训和校园纪律的意味在。

朱天心本人对这个文本中这个难以驯化的身体自然不会无视。在后序中,她曾有言:“日前北一女校刊社来做采访,说:‘我们同学对《击壤歌》的反应都很强烈,一半是很喜欢,一半是引以为北一女的耻辱。’不是个问话,却有要我发表感想声明的意思。P242”。面对这个质疑,朱天心很巧妙地把话题转到“拒绝联考的小子”吴祥辉,以她这个勇于冲撞体制的友人,来向采访的学妹们暗示她反抗校园中身体规训的决心,但在哈哈大笑一阵后,她却也知道自己“全无一点学姐风范很是完蛋。”

除了对于校园中身体规训、操练的过程不太热衷参与,小虾在身体操演的强制规范之下,亦另有其一套溢出/歪读的相应策略。比如小虾在毕业前夕回忆起猫咪的仪队制服时:

 

我记得猫咪第一次穿上仪队制服时是去机场欢迎赖索托总理夫人,去年十二月六日,猫咪穿得挺挺的,很好看,我笑说要送丈夫上战场,猫咪说她要唱〈年轻的兵〉,两人匆匆乱笑了一场,猫咪就走了,亮亮的白色靴子卡卡的敲响在光复楼的长廊上,我倚在教室门口看她,真觉得自己是个年轻的妻子。

猫咪我背一首太白的诗给你听:“……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于灰;常存抱柱信,岂上望夫台?十六君远行,瞿塘滟滪堆……”猫咪,我们是十七岁。P165~6

  

仪队表演,正是校园身体动作被规训管理的最高极致之一。透过一丝不苟整齐划一的动作,和高矮胖瘦几乎没有差别的外在形貌,个别身体的特殊性被取消,只剩下一个大写的群体荣誉,特别适合用来上机场迎接国际外宾。但这种对于身体动作和衣着外貌的高度规训,在小虾和猫咪的歪读之下,却又有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游戏策略──那一身雄纠纠气昂昂、有如戎装的仪队制服,正巧可以用来玩角色扮演的游戏,所以两人自得起乐地玩起送丈夫上战场的戏码,而小虾这回扮演的,就是含情脉脉、倚门而望的闺中怨妇,这和她在基隆海边看到洋鬼船员搂着高衩旗袍中国女孩时,用手环住猫咪好生护卫着的强者姿态,是非常两样的。

总之,从制服、发式到肢体动作,女校校园中充满着各色对于女学生身体的规训和符号,但朱天心笔下的小虾,却在这套身体规训之下采取了隐密的冲撞。她晃晃悠悠的四处鬼混,正是隐性地秘密冲破身体的藩篱,而她看似散漫不在乎,但却在紧缩的女校校园中,发展出面对身体规训的策略和空间;也透过了歪读/溢出,为这个新式大观园中的女女情爱想像开创出新的可能性。

身体欲望的呈现──情欲的观看和性别扮演

在书写同性的身体情欲上,《击壤歌》呈现的是一派清新唯美、唯情去性的浪漫想像。小虾在跑操场时在脑海中引用郑愁予的情诗来“想像”小静美丽的身体,已是全书在“想像”女女情欲时最大的尺度,而对于这些新式大观园中似水般清澈的女孩儿来说,女性身体还停留在想像,最多也就是观看的阶段。如同池中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冰清玉洁的莲花。

也许是背景设定在高中女校而非眷村生活,比起朱天心稍早发表的短篇小说集《方舟上的日子》,《击壤歌》中的同性/异性恋爱,更有一种唯情忘欲的整体氛围。小虾和乔、猫咪……等一票人的精神恋爱,恋得是轰轰烈烈,欲仙欲死,惊心动魄,毫不扭捏。但对于身体欲望的书写,或是情人间肉体的接触,却是隐晦、罕见得多。相较起来,朱天心在稍早的小说〈浪淘沙〉中,透过女女恋人们相抚头发的意象所绵密传递出来的,非常缠绵悱恻的身体情欲,还算是相对大方的呈现。在《击壤歌──北一女三年记》中的身体情欲,朱天心却只是以想像和观看的方式来呈现,比如小虾在练两部合唱时,偷偷想像着她身边专心练唱的猫咪的姿态,应该是:

 

我可以想像得到此刻她那玫瑰红的嘴唇是怎样的在开着闭着,她那红褐色的头发是如何鹦鹉一样的翘在脑后,……眼珠是褐色的,睫毛又长又翘。p32

 

发乎情,止乎礼。对于她深深爱着、最用过情的的猫咪,小虾也只是像欣赏一朵美丽的花儿般地想像她的可爱姿容,正如同她在起雾的操场上念着航海的诗,想像着小静的身体地图。而在身体欲望的观看上,小虾有段对邓的精采描写:

 

她有一对睫毛长长,黑黑濛濛、长长飞飞的漂亮眼睛,我每每总央她把眼镜摘下来,“邓,人家要看你的狐狸眼睛。”她总是捂着脸笑,跺着脚躲我,这种时候我一点都不怕她。p111 

 

就在这种边笑边躲、欲拒还迎甜蜜气氛之中,凝视/被凝视的双方都陶醉其中。新式大观园中的女女情欲,极其隐密而无声地流淌。

相对温柔被动的小静和猫咪,乔在初次登场、在和小虾初遇的舞会上,就展现了她积极、强势的白马王子魅力:

 

乔大大步迳自走到我跟前,深深一鞠躬,优雅潇洒得像个圆桌武士,我什么都不会,脸红红的被乔推拉了一首舞。以后只要一听到圆舞曲的华尔滋拍子,我总是会脸颊又红又烫,心头闷得难受。想着乔,想到她长长的腿,和周旋在众人中的谈笑丰采。p61

 

小虾在乔的领导之下被“推拉了一首舞”,想来这必定是非常难忘而惊心动魄的身体经验,才能让她从此只要一听到华尔滋的拍子就莫名地悸动,心头闷得难受。但朱天心在《击壤歌》的叙事中,处理这些身体经验的部分时,都是一派的意在言外、云淡风清,读者只能从字里行间之外寻去。而这种含蓄、点到为止的,身体经验的书写策略,或许和全书所上演的伊甸园般的女校背景有关吧!

 

王蕙锳在《高中女校的过去进行式──再现、自传与历史书写》中归纳她的身体文本们的女校经验后,提出一项研究成果,即高中女校普遍性的“中性文化”氛围。她认为,女校所提供的异性隔离空间,是一个遗忘性别的空间,“性别只是其中的一个变项而已,且是不十分被感觉到的一项。”(p136)她接着论述:

 

这里所谓“中性”其实是在没有另一性别的情况中,由同性所构组成的一种无性别差异的空间。在这种空间中,不仅是无性别,也无性,去性的中性文化圈,异性被区隔在外,情欲想像投射在自我的幻想之中,或者,游出幻想之外,含情脉脉地,眼光投注在身边的姐妹身上,姐妹成了恋人。P165

 

对照朱天心《击壤歌》文本中情欲呈现的隐约和想像,再加上文本中女孩儿们的性别扮演的灵活和机动,这种区隔了“异性”的女校生活空间,正是伴随着七0年代以来高中校园女同志们所一路生长的文化氛围。在这个“性别感极淡”的女校文化论述中,女学生的身体和性被校规和教官们所强制规训,但女孩儿们的性/别却有越界和扮演的空间(P166)。比如小虾就觉得自己就像是“三面夏娃”,在不同的人面前,随时可以有因应的角色扮演互动,而且这种模式切换可以切换得再自然不过,丝毫不会带来困扰。

女校独特的空间和文化环境,让《击壤歌》中的女女恋情显得流动和不固定,并且和《圆之外》、《第三性》中女同社群的T/婆叙事模式呈现出一种大异其趣的情调。在《击壤歌》中,同性恋情间的性别扮演,可以随着不同的时空而有所移动。当在基隆海边看到洋鬼船员和中国女孩时,穿着淡粉红色衣裙的猫咪感到不安,故一身运动衫牛仔裤的小虾就把手搭在她的肩上:“猫咪此刻是个要人保护着的小女孩呢!”但当猫咪在校园中身着一身英挺的仪队制服时,小虾又是个望夫台上的小妻子,吟着“愿同尘与灰”的爱情誓言。

在生理性别单一的女校校园中,社会性别的扮演可以暂时地流动转换,而同志社群的认同亦尚未成形。但正如同《红楼梦》中水灵灵的女孩儿们终究还是得要离开大观园;这个性别隔离的女校生活教育,也只是个同性恋情暂时的避风港,若果真想和爱人长相厮守,异性恋霸权的残酷考验,性别/经济/阶级的多重压迫,这些考验,都还在进入社会以后。

结论:

探讨《击壤歌》中身体意象,我们可以看出高中女校对于女学生身体的规训、女学生们对于身体情欲的想像和冲撞,以及校园中流动不固定的社会性别氛围。尽管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没有蛇的纯洁伊甸园中,开发身体的感觉是不被鼓励的、性是不被期许讨论的、身体是应该被规训的、而欲望则本应是沉睡的;但是朱天心透过笔下这个四处晃荡的小虾及其友人们,以文本中身体隐密的冲撞,在同性情欲想像中,开创出校园女同志的新的可能,虽然在朱天心的《击壤歌》中,校园女同的社群认同并未成形,但文本中这种女女相恋的模式,到了九0年代的曹丽娟和邱妙津,则有更进一步的发展空间。



[1] 本书发表于1977年,稍晚于朱天心短篇小说集《方舟上的日子》(1977)。

[2]刘人鹏、白瑞梅、丁乃非〈写实的奇幻结构与奇幻的写实效应:重读T婆叙事〉:“就女同性恋的再现而言,1976年玄小佛只出现于租书店的《圆之外》,与1978年多产作家郭良蕙连载于《时报周刊》的《两种以外的》,这两本小说,相对于1977年朱天心的〈浪淘沙〉与《击壤歌》,两种再现风格,呈显了两种社会─历史─美学组构。前者通俗言情所写实/幻想出的T(婆)叙事,其明白宣示的在“外”性,与后者天真唯美纯情的内在含蓄性,从某一角度看,实则一体两面。两者汇聚在九0年代的某些T(婆)小说里,映衬出不同的轨迹。”

[3] 如论者批评朱天心的《击壤歌》“虽然在同性情谊中向往精神上的结合,但却在最后谨守住性别的界线”。“对于女性,朱天心有入微的观察和写实的描写,但这种既拥抱﹝精神世界中的女性﹞又排斥﹝现实中的女性﹞的态度,却也使她的女性议题书写呈现出看似前进实则保守的性别意识。”

[4]相较起来,同时期的《圆之外》和《第三性》的文本中,其已然成形的T/婆社群认同,让他们情感呈现往往是浓烈分明和爱恨交炽,而在面对异性恋霸权的性/别暴力时,这些T们往往得透过身体,直接向社会冲撞;

[5]见王蕙锳《高中女校的过去进行式──再现、自传与历史书写》第10页,清华大学历史所硕士论文,1996

[6]王蕙锳《高中女校的过去进行式──再现、自传与历史书写》页14,清华大学历史所硕士论文,1996

[7] 钟玲在论及女校生活时有言:“过了六年伊甸园中没有蛇的纯洁日子”

[8]王蕙锳《高中女校的过去进行式──再现、自传与历史书写》页118,清华大学历史所硕士论文,1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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