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梦

丁耀亢(清)。《金屋梦》。《金瓶梅续书三种》。山东:齐鲁书社,1988。

简介/陈佑祯

《金屋梦》是《金瓶梅续书三种》里面的最后一篇,根据此书的编者前言,本书成于清朝覆亡之后,所以又没有了《隔帘花影》的那种政治顾忌,于是在金人入侵的民族被侵略情节又增增补补,差不多回归到了《续金瓶梅》的原貌。基本上人名、诗词大部分都与《续金瓶梅》雷同,但删去了不少淫秽的词语。幸好《金屋梦》里头,对于梅玉和金桂的描写,多半保留《续金瓶梅》的精彩部分。

由于《金屋梦》在对照之下,与《续金瓶梅》在本研究关心的部分大体上相同,也无加油添醋之处,于是这次我采取比较细节的阅读,试图追溯一些前因后果。把一些新的发现归纳进来——而这些“新发现”,其实也在《续金瓶梅》存在,于是都增补之。

讨论

发现了新的线索,分几点描述。第一点是在金桂姐第一次春心初动时(第二十九回),是隔邻家女孩邀约她一起出游踏青,而此“踏青”本是金桂姐此一阶层、贫家女孩无力从事的活动,于是还得先经过“扮装”的过程——跟邻人借衣物穿。而在此借的衣物,不妨视为一种隐喻,是一种媒介平日应该守在闺中的女子可以正当外出的媒介,而在此很清楚看见“贫穷之见不得人”,一如金桂姐在本书中难以言说的女同志身份。而也藉由这衣物媒介,金桂姐得以窥得花花世界,因而春心荡漾,之后做出这许多书中所谓“淫事”。(页258,第二十九回)

第二点是在第三十一回(页270)的地方,写金桂拿竹牙签在窗上戳洞偷窥隔壁的书生,这里作者用了一个很妙的比喻:书生如美女一般,金桂恨不得一把搂在怀里。在这里我们或许可以解读成作者的异性恋思维,只懂得把美好的事物比喻成“美女”(因作者为生理男性),但另一种阅读却也暗示出了金桂姐的女同志身份:看见美女,恨不得一把搂在怀里。她爱悦、窥探书生并非在于窥探其男子之气概,乃是在投射一种对于美女的幻想。

第三点是之前所忽略的,金桂与梅玉的两位寡妇母亲,合力将李守备送上西天,而其送上西天的具体实行方式为两人与其性交,而性交过程其实透露出李守备的无足轻重,以及妇女只为性而生活,哪管是不是阳物实质的插入(后来用腾津、角先生代替),作者原先是要描述中年寡妇的需索无度,但在这种笔法之下又写出了一点趣味,例如书中出现:“咱姊妹两今夜做个干夫妻吧”,然后是一连串三人行性爱场景,以及大陆那边的马赛克,由于这些被编者阻挠的部分,我们很难下定论,但是“干夫妻”这个词(第三十回,267页)第二次出现便是在梅玉与金桂的脉络之下,比照梅玉与金桂的关系,很难不想像她们的两位老母干的是什么“干夫妻”。

书摘

第三就是和尚、尼姑,他们见钱如血,借道为名,进的寺门,先问了衙门,就看那车马侍从衣服整齐的,另有上样茶食款待,说几个大老相知禅宗的活套,日后打抽丰、上缘簿,缠个不了。这尼姑们穿房入阁,或是替太太念经,姑娘求儿,或公子寄名,串通寡妇,也有会●镇的、符水的、传情的、保债的,无般不为,以骗钱为主,比这和尚更为淫狡。即是不蓄发的小娘、唱佛曲的戏子,岂不可恨!(第三回,页28)

到了十五日黄昏时候,有三个女僧:一个胖大粗黑,约三十余岁;一个面黄身细,四十多岁;一个不上二十五六岁,紫膛面皮,像新出家的,还是一双小小脚儿,穿着僧鞋,挑着经单、蒲团、禅钵,也来随喜投宿。妙风认得,欢天喜地的报与师傅,先接衣钵进去,两下相见问讯了,就请在经房安歇。月娘也不知道是哪庵里的女僧,不好问他。是夜道场已毕,众尼僧散去,只留下后来那三位尼僧与薛姑子经堂里宿。一住三日,只见那小姑姑和那四十多岁的出来走动,那个黑胖粗大姑子不见出头,只在法炕上蒙着被,回面朝里而卧,说是有病,也不见他要汤水吃。

一日也合当有事,小玉日常在后院子里茅厕上小便,那一日五更起来的早些,见开了菜园门,一直走去,见有两间盛柴炭的屋紧闭着门,一个小小窗户上土壤堆了半截,露出一个眼来。小玉正待在窗下撒尿,还没解下中衣,忽听得屋里摇的声响,吓了一跳。又听得一片淫声浪语,满口乱哼。小玉忙忙起来,悄悄向窗眼里一瞧,原来在东墙下一张破禅椅上,薛姑子和那一个黑胖和尚正干那鬼子母大闹黑龙宫一出好戏。(第三回,页30)

到了夜间,小玉和月娘悄悄细说一遍。月娘才知道,这尼姑是佛门中的色鬼,女流中的强盗。(第三回,页32)

金莲细看,不是别人,原是我娇娇滴滴、亲亲热热、同心同意、同眠同坐的春梅姊姊:“你在哪里来,咱娘儿今日这里相逢。”于是两人大哭一场,哭得狱中鬼使酸心,室外游神落泪。(第七回,页65)

只为春梅死得快活,做鬼也风流不改。那金莲日久人熟,央及提牢鬼卒,就把春梅收下,和他一个铺睡,好不亲热。(第七回,页65)

话表宋徽宗宣和年间,有一女子生了●须,有一男孕生子,此等妖事,载在《玉堂纲鉴》上,难道是我做书编的不成?盖因国运将倾,阴阳相反,遂有此异。(第十二回,页102)

却说那第一回上说的潘金莲、春梅旧情不断,一灵真性,一个托生与黎指挥家,改名金桂;一个托生在孔千户家,改名梅玉。阴淫一气,依旧化成女身,偏又生在一答邻舍之家。……(中略)两个女儿们在临去时哭得当不得人。只说是儿女们常事,哪知道他前世的情根,又来还今生的业债。(第二十九回,页252)

金桂久静思动,从不出门,见这些男女混杂,弹筝奏曲的,心上不觉跳起来。过了大河,上的岸来,一座大林子里,杏花开的一片粉红。柳阴之下,都是绒细夕毯,有的就地上芳草摆设下矮桌香炉的,有就柳下亭台铺下雕盘牙箸的,处处都有贵人在傍,笑成一片。这金桂姐斜着眼偷看,不觉心里又跳起来。走过林子,入了大寺,游人更多。那些年少的浪子,白面郎君,和那游山的少妇,拾翠的娇娘,挨肩擦背,彼此顾盼。又有那光头的沙弥,涎眼的贼秃,见了妇女入寺来,恨不得有百十个眼睛,穿透那酥胸玉乳,口里念佛,却心藏着风月。这桂姐不见这等光景,应接不暇,不觉心又大跳将起来,先是又羞又爱,后来又喜又愧,不觉心里跳得肉也麻了,其实按耐不下。(第二十九回,页258)

原来梅玉、金桂六岁上分别,今日十年相会,两不相识,彼此拜了,想起前因,不觉俱流下泪来,正是:

十年曾是同林燕,此日相逢故国花。
再返旧巢难识面,初移新燕尚无家。
帆归春草迷江上,云送孤鸿过海涯。
翠袖天寒倚修竹,不堪闺怨寄琵琶。(第二十九回,页259)

原来这妇人再嫁,过了中年的,专要再枕席上取乐,一些羞耻也没有。就是穷也罢,富也罢,吃的穿的俱是小事,上床来这件东西是要紧的,如果不足其意,到明日把脸扬着,一点笑容也没有,捽匙打碗,指东骂西,连饭也不给男子吃。(第三十回,页262)

忽一日遇到了个故人,卖生药的王革回子,有名的好春药,颤声娇、琉黄圈、锁阳环、夜战十女不泄固精丸、兴阳丸、一套儿的淫方,独自开个小铺,哄这些少年子弟的钱。(第三十回,页263)

王革回子道:“我有好药,先放在马口里,临时洗了,任意行事,如要完,只吃一口凉水就解了。“即时解包,取出一封兴阳不泄丸来,有三十多粒。又取一包揭被香,放在炉里,使妇人发兴的。李守备连忙退回道:“他们发兴,我越发了不成,这样药不用,我还当不起。”又送了他一枝腾津可以代劳。(第三十回,页263)

原来两人商议就一路,也有个打发这老厌物的意思。趁这个机会,正好顺水行船,试试这药灵不灵,一到了孔二姨家,见他坐在炕上,和梅玉纳鞋哩。把孔千户娘子拉在一间空房里说:“守备今日求了春药吃了,又买了些好东西来,请你吃酒,要安排试药的光景。如今咱两个把他试试,好不好打发他上路。”(第三十回,页264)

黎指挥娘子要和孔千户娘子两头睡,怎当的孔千户娘子是个顽皮人,有了半醉,单单扒过来和他一头,笑道:“咱姊妹两人,今夜做个干夫妻罢!”脱的光光的,一口先把灯吹灭了。李守备哪里等的四平八稳,也就脱的精光,挨近房门,往两人被窝里一滚。(中略,第三十回,267页)那消两三阵,把个李守备弄的似落汤鸡骨头,皮毛都是稀软的,这老人家一阵昏迷,浑身冰冷,大叫一声“罢了,我也没奈何!”取出三寸长一根角先生,替他放在腰里。□□□□□□□□□□□□□□□□□□□□□□□□□□□□□□□□□□□□□□□□□□ 方才住手。

且不说守备气喘口张,两眼紧闭,生死不保。却说这黎金桂,从那日汴河看见男女行乐,已是春心难按,幸遇着孔家妹子梅玉过来,两人每日一床,真是一对狐狸精,到夜里你捏我摩。先还害羞,后来一连睡了几夜,只在一头并寝,也就咂口亲嘴,如男子一样。这一夜见他两个母亲吃酒醉了,和守备勾搭起来,吹灭灯,就把房门悄悄挨开,伏在门外,听他三人行事。□□□□□□□□□□□□□□□□淫声浪语没般不叫,两个女儿连腿也麻了,疾回掩上房门,脱得赤条条的,金桂便对梅玉道:“咱姊妹两个也学他们作个干夫妻,一个妆做新郎,我是姊姊,今夜让我罢。”梅玉道:“你休要弄的我像我妈那个模样儿!”金桂□□□□□□□□□□□□□□□□□□□□□□□□□□□□□□□□□□□□□□□□□□□□□□□□□□□□□□□□□□□□□□□□□□□□□□□□□□□□□□□□□□□□□□□□□□□□□□□□□□□□□□□□着梅玉叫他亲哥哥,金桂便叫姊姊妹妹,也学那淫声一样。梅玉用手把桂姊腰里一摸,哪知他先动了心,弄着梅玉,自己发兴,那花心香露,早已湿透,流了两腿。梅玉大惊道:“你如何流出溺来?”金桂道:“这是妇人的臊水,见了男子,就常是这等流的,你到明日,我管弄的如我一样。”弄了半夜,身子倦了,抱头而寝。如此夜夜二人轮流一人在身上,□□□□□□□□□□□□□□□□□□□□□□每夜弄个不了。不知守备死活如何,二女子淫奔下落。正是:

穿花蛱蝶,双双春日入房来;
点点蜻蜓,款款迎风随浪滚。
且听下回分解。(第三十回,页267-268)

却说黎指挥娘子和孔千户娘子,把李守备一夜夹攻,七十老人,如何敌得两口飞刀,连泄两次,昏晕不省,次日遂成了瘫痪,不消两月,中风不语,呜呼哀哉。两个寡妇,原是一路要打发他的,胡乱买口寿器,送在郊外埋了,才得干净。(第三十一回,页269)

这金桂时常用个竹签儿,通开纸缝,窥看这秀才,见他生的一表人才,白生生的和美女一般,恨不得搂在怀中,免得我半夜三更,叫著名儿胡思乱想,指头不得歇息。(第三十一回,页270)

却说金国喇嘛教中有一胡姑姑,年纪六十余岁,名号百花宫主,系西番回回之妇。后因老回回殁了,与这些喇嘛往来,皈依邪教,头上缠着西域黄锦佛帽,耳上两个金环,项间一串百八颗人头骨的挂珠,胸前缠着西番火锦,一口钟的戒衣,遮了双足。手里摇着铜鼓,口里念着番经。传的是一个法术,名曰“演折碟法儿”又曰“大喜乐禅定”,专以讲男女交媾为阴阳秘密之法。又有一种邪药,男子吃了通宵行乐不泄,妇人吃了,身体酥软昏麻,能使人醒了又迷,迷了又醒,一似酒醉相似。又供奉一尊铜佛,俱是二身男女,搂在一处,交嘴咂舌,如画的春宫一样,名曰极乐佛。因此,这金营大小营官、宫里府里娘娘太太,敬如活佛,口称做百花姑娘娘。但行动是八人大轿,从着三二十女人,俱是一样做喇嘛僧打扮,也有喇嘛僧在内,吃的是牛肉大荤,宿卧不分男女,自说是大道原无彼此。也有生出儿女来的,在怀抱中就扮做喇嘛模样,西番习以为常。(第三十五回,页315)

又有那中国的淫僧,无籍的光棍,把头也照样缠起来,一样披着红布一口钟,骑着大马,混在番僧队里,替他诈人钱财,引这些妇女入教,昏夜在一个床上行淫演法。吃的是牛肉火酒,说他这个教门,原是不算荤的。因此这些番僧们中间,倒有一半假喇嘛在内,动不动称是王爷供养的活佛,就是官府衙门,也奈何他不得,任他胡乱罢了。

到了天将过午,那百花姑一顶大轿,一对黄旗,一对红旗,后面骑马的女僧有百十余众,簇拥大轿,左右俱是黄布缠头,红锦披肩,一样僧鞋,男女不辨,只看嘴上没有胡子渣的便是女喇嘛了。哪知道女喇嘛里又有假的,或是中国无耻的尼姑,吃斋的邪妇,也都投做徒弟,打扮起来,随众混乱,那里去辨去?(第三十七回,页333)

落下这些淫女邪妇,见这男女相调的光景,也就恨不得混入一伙,贴身交头。只有这孔、黎二寡妇和金桂、梅玉二女,看到迷处,在那众尼姑香客中险不把个裤裆儿湿透了,热一回,痒一回,正自没有着处。(第三十七回,页334)

金桂姐道:“只说那金二官人,一个好风流人儿,终日在巢窝里包着粉头,就是个知趣的。你得他配了对儿,到了好处,也不想我了。”

说到这里,两人又笑成一块,不觉春心鼓动,犯了从前的病。金桂道:“从今年没和你一个被窝里睡,只怕忘了我,又眼前搂个人儿,我也要咒你那里肉跳。”梅玉道:“咱睡了罢。”各人起来,收了壶盏,使水嗽了口,又取些水洗净下身,手换上睡鞋,铺下被窝,把灯一一吹灭。

那时七月天气正热,把小窗开了,放进月色来,两人脱的赤条条的,四条腿儿白光光的,映着月明如雪藕银条一样。两人原是耍惯了的,搂着脖子,一●一口,亲嘴咂舌,一片声响。这个叫声:“我的亲哥哥!亲羔子”那个答应,叫道:“我的心肝姊姊!”没般不要,那里像是良家女子,就是积年的娼妓也没有这等的。□□□□□□□□□□□□□□□□□□□□□□□□□□□□□□□□□□□□□□□□□□□□□□□□□□□□□□□□□□□□□□□□□□□□金桂姐道:“咱姊妹不久两下分离,你东我西,不知何年相会,实实的舍不得。咱听得男子和情人相厚了,有剪头发、灸香瘢的。咱两个俱是女人,剪下头发也没用,到明日夜里,灸个香瘢儿在这要紧皮肉上,不要叫男人瞧见,日后你见了瘢儿好想我,我见瘢儿也好想你。”梅玉道:“不知使什么烧,只怕疼起来,忍不住,叫的奶奶听见,倒好笑哩!”金桂道:“听的说,只用一个烧过的香头儿,似小艾焙大麦粒一般,点上香,不消一口茶就完了,略疼一疼就不疼了,那黑点儿到老也是不退的。你明日先灸我一柱看看。”笑得个梅玉在被窝里摸着金桂的花儿道:“我明日单是在这上边灸一炷香,叫你常想着我。”金桂姐也摸着他乳头儿道:“我只灸在这点白光光皮肉上,留下你那宝贝儿,眼前就用着快活了。”大家又顽到不可言处,搂到天明才起来,各人家去梳洗。

果然后来二人各烧香一炷,梅玉且先点着香,手里乱颤。金桂自己把腿擎起,见梅玉不点,自使手儿点着,摸弄一番,向白光光、红馥馥、高突突顶上烧了三炷,口里叫“哥哥”,两眼朦胧,倒似睡着一般。慌得个梅玉用口吹手摸不迭。梅玉只得脱下红纱抹胸儿,露出两朵洁净尖圆好奶头,宛似鸡豆样,金桂低声叫道:“心肝妹妹!自自在在烧着,真好情人,自是不疼了。”梅玉果然依他, 一一听他播弄。一炷灸在乳下,疼得梅玉口中无般不叫“疼死我了。”自后昼夜不离,轮番上下戏弄,好像男女相似。分明形质有触,即是因宿债未清,故尔转世现报。(第三十九回,页354-356)

是夜回家,买些果酒下饭,两家作别。又是中秋,两个寡妇孤女,一住二三年,好不亲热。明日一个要嫁,一个要搬,都凑在一时离别,不觉凄然肠断,前世夙缘将尽,今生苦债难还。这一场离别,十分难舍,大家一场酸楚,只有两个女儿,哽哽咽咽,不好出声,两泪分流,也不像是姊妹,倒像婊子姑老,情热了要死的一般。(第三十九回,页359)

话表金、玉姊妹二人,泣别中秋,一夜同衾,十分缱绻,哭到天明,是八月十六日。金桂要等送了梅玉上轿才搬,梅玉要待金桂出门才去。(第四十回,页360)

那金桂想起梅玉来,如何睡得着。脱了上下衣服,搭伏在枕头上,想道:“冤家,你只顾佯长去了,撇得我冷冷清清。这等时候,你们一对花朵人儿,在灯前月下吃完了合●杯,可不知干什么勾当。正是宽衣解带,抓打拿情的时候了。”听了听寺里晚钟敲过,秦楼楚馆丝竹笙歌,一派的笑声不绝,金桂如何睡得下。翻身朝外一看,月色满床,又想道:“这时候梅玉定然睡了,一对新人儿只好略做些势儿,断没有还坐着做客的理。”骂了声:“狠心的冤家,我教的你那些弄人的法儿,只怕你记不真,百忙里忘了。又怕你守着新人,只当在我怀里,乱叫起来,倒惹出疑惑来,可不是我耽误了你。”一时间千思万想,倒枕捶床,不觉肉麻一阵,又心酸一阵,两眼朦胧,朝里睡了。(第四十回,页362)

这金桂姐从梅玉嫁后,不得信息,时常牵挂在心,每夜听得那书房里笑声、歌声和那木鱼经声,心里不住动火,常是二三更天翻来覆去睡不合眼。他母亲心里愁着刘家女婿告状,没精没采的,鼾鼾睡去不管。那桂姐长吁短叹,整夜心里想个情人儿,恨不得早早了完了心事。正是秋尽冬初,夜长昼短,如何捱到天明。正在胡思乱想,似梦非梦,只见一个女子声音,像是梅玉姐一般,在窗外细细叫道:“金桂姐,你起来,我是梅玉,你的妹子。如今金二官人不在家,大娘又往娘家去了,夜里偷来看你。还有件好事儿和你商议。”慌的金桂姐披衣起来,穿了鞋脚,开门来。满天月色,只见梅玉姐在窗外立着,瘦了许多,脸儿黄黄的,拉住桂姐道:“我有一个妙人儿,悄悄的带你耍耍。”一边说话间,走到一个大院子里,松竹阴阴,回廊曲曲,好不幽深洁净。但见一架葡萄,结的垂垂可爱:

三生石上旧精魂,结子拖藤总莫论。
  一树情根原不死,此身虽异性长存。

二人正叙心事,只见屏风后走出一个官员来,打扮的风流,十分俊俏,只有三十多岁。戴着片玉巾,粉底皂靴,月白罗衣,摇金扇而出,笑嘻嘻道:“多谢二位姑娘到此,小生候的久了。”上前挽着手往房里让。桂姐又喜又羞,才待细问,只见梅玉道:“这是金二官人府里一位相公,和我往来熟了,我因姐姐房里孤单,使他这里寻下房儿,就此成其夫妇,免了你日夜忧煎出病来。”于是穿月白衣的一手搂着梅玉,一手拖住金桂姐,不由分说抱入房中。只见灯烛光荧,异香馥郁,美不可言。直至四更,鸡叫一声,梅玉推醒金桂道:“趁着夜里,送你回去罢。以后每夜在这里等你,再不可失信了。”金桂姐但觉腰酥力怯,莲步难移,细转花影,凉沾晓露。官儿送至园门,梅玉扶挽着走至窗外,悄悄进来,见母亲熟睡在床上,还不曾醒,门儿依旧牢关,轻轻的上床睡了,好不快活。(第四十一回,页367-369)

那金桂昏迷不醒,忽然鸡叫一声,月白罗衣人不见,梅玉又来送回金桂门首说:“姐姐将息几日,我且不来了。”金桂舍不得梅玉姐,抱头痛哭,原来惊醒。母亲见金桂梦中啼哭,忙来推醒。原来灯暗空床闻蟋蟀,那里有月明金屋列笙歌。道家谓之色魔,禅家谓之邪障。(第四十一回,页371)

这样女子定是乖巧的,学成了一套风流,春心自动。五更半夜里,防得他身子防不住他心,肉麻起来,就要手之舞之,未免去把那●●春●掐摩挑弄,试试这点豆蔻花心儿如何滋味。久了,弄出情来,到夜间上床,就想把两个手指头儿权做新郎一般。多有后来嫁时没有新红的,说是破罐子,被人休回,倒找财礼的。因此,这些女教师们又寻了一个法儿,把这上等女儿,临睡时,每人一个红汗巾,把手封住,又把一个绢挡儿挡的那物紧紧的,再不许夜里走小水。一来怕他作怪,二来妇女上床走了小水不净,就不紧了,怕主夫轻贱。满城大家,俱要在这点窃上用功夫。(第五十回,页462)

原来这小姑子法名也叫了空,和小玉在外间一张绳床上睡了。睡到半夜,小玉是走路乏倦了的人,丢下头齁齁的睡着,脱了上衣,只穿着小布裤儿,一个旧绢抹胸儿,不解中衣,只松了裤带。那知这尼姑却不是雌的,就是这老瘸姑子的幸童如意君,扮做尼姑,却是个沙弥。这了空悄悄钻过小玉身边,一头并枕,用手摸他的乳头儿,肚皮儿,渐渐摸到下边,把裤带替他松了,小玉那里得醒。褪下裤去摸他,高突突似馒头缝儿一般,倒是个女儿一般,这了空把阳物弄的直挺挺一根,□□□□□□□□□□□□□□□□□□□□□□□不住乱抽。小玉猛醒,忙问道:“是谁!”只道是玳安久不同宿,一时间进来偷野食吃,那晓得这小姑子是个雄的。疾忙推开身子,却是这小姑子了空来和他干事。□□□□□□□□□□□□□□□□□□□□小玉不敢高声,道:“好出家人,你不是个姑子,倒是个和尚!”连忙跳起来,找衣裳穿不迭。姑子道:“我就是南海大寺里的沙弥了空,常来这里行走。我这南方,常是尼僧同居,你要走漏风声,坏我们的戒行,叫你不得回北方!快快上床来,依我睡了就罢,你要不肯,我随你到了南海,也逃不出这座寺去。哪个和尚没有几个尼姑?哪个尼僧没有几个和尚?只除非是个观世音菩萨,是个真修行的。”(第五十七回,页539-5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