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佔領菲律賓時期--我的家庭經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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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里略‧艾斯特拉達,亞太移工組織台灣地區聯絡員
2006年5月26日,中國文化大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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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我要感謝這次與會的組織者們讓我分享我對於日據時代的菲律賓的一些想法和感覺。在這同時,我也必須坦白地說,當我聽說在台灣有些之前為日本帝國殖民軍隊服務的退伍軍人,想要為他們的功績豎立一座紀念碑時,我真的感到反感,他們的提議並沒有考慮到大部分亞洲人的心情,包括曾被日本帝國軍隊用殘暴方式殖民的台灣人民。 先稍微說講點歷史。在十九世紀末時,爭奪殖民地的競爭普遍地上演在幾個主要的帝國主義國家之間,因為每個國家都想在貿易和殖民地的開拓上,試著擴張他們的勢力範圍和影響力。 在西元1894到西元1895年的甲午戰爭中,當時仍為清王朝的中國被日本擊敗了,被迫在馬關條約中割讓台灣,以及承認朝鮮的獨立。這一段歷史,相信各位都比我更為熟悉。台灣包括括原住民各族在內的人民奮力抵抗日本的入侵,並被殘酷的對待,而僥倖逃過的婦人則有許多成為則變成「慰安婦」。 台灣在1920年代已經發展成日本最主要的工業經濟原料供應搖籃,當日本再1937年對中國發動全面性的侵略時,更是全力擴充台灣的工業生產力,以用來製造戰爭需要的大量金屬。到了1939年,台灣的工業總產量已經超越了農業。 現在讓我們把場景拉到我的故鄉。菲律賓第一次被日本的軍機襲擊,正好在1941年11月8日,也就是珍珠港事件的隔天。大約有五百輛的戰鬥機和轟炸機是從日本在台灣的空軍基地調派過來的,他們的任務就是支援日軍海上的行動,目的是要摧毀美國的遠東空軍部隊,以及協助日軍掌握菲律賓上方的制空權。 現在,請允許我在這裡開始加入自己的故事。我的父親在當時還是個菲律賓軍事學院(簡稱PMA)的學生,1942年畢業的那一屆,但他並沒有真正畢業過,因為當時政府將所有軍校裡的預備軍官都十萬火急地送到巴丹島(Bataan),去與美國遠東軍事部隊(USAFFE,簡稱美遠東軍)一起協同作戰。此時,馬尼拉被宣布為一座不設防的城市(?)。 儘管美遠東軍的部隊英勇地抵抗了日本的入侵,也成功地拖延了日本進一步侵略東南亞的計畫,但他們依然被吃了敗仗,這要歸因於美軍統帥麥克阿瑟將軍在初期戰略上的領導無方。於是,巴丹島的守衛隊在1941年的4月10日,被迫投降了。諷刺的是,這一天正好是我父親的生日,那時他是一個砲兵隊的軍官。 很多人被日軍強迫從巴丹長途跋涉到在達拉克(Tarlac)的卡巴斯(Capas)的戰俘集中營。數以萬計的人死於疾病和創傷,也有相當多的人是被日本軍人以刺刀殘忍地虐待致死。這就是為何這段歷史一點也不誇張的被稱為『巴丹島的死亡行軍』。 在我父親被日軍釋放後的幾個月,他就跟數以千計跟他相同命運的人,一起加入游擊隊,以對抗日本的殖民者。後來他在1945年參加一場目的在解放馬尼拉戰爭,在這場戰役中,日軍的砲兵猛烈攻擊使他受了重傷,他的兄弟也在他身旁陣亡。那些日子裡,成千上百個手無寸鐵的平民在馬尼拉的市中心犧牲了,包括他的兩個姊姊。 另一方面,我母親的的兩個親哥哥也成為游擊隊的一份子。其中一個哥哥在馬尼拉為地下組織工作時被日本軍逮捕,後來被處以斬首,他的家人到現在都沒找到他的屍體屍體。我的母親在日軍侵略菲律賓時年僅十六,親眼目睹了日軍和韓國傭兵的殘暴,她至今依然清晰地記得一個年邁的馬車夫只是因為忘記像日軍鞠躬敬禮,就被摑掌好幾次作為懲罰。 這些經驗在菲律賓並不希奇,在其他被殖民的國家亦然,包括了中國、韓國,以及中南半島、緬甸、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新加坡,以及其他環太平洋的小島。在台灣也有很多次的起義,像是1896年有三十幾個村莊就因此而被夷為平地,半徑五英哩內沒留半個活口。(註2) 因此,讓我們永遠記得這些經驗,並且永遠不要允許殖民主義和法西斯主義再一次摧毀我們的生活。我們應該支持所有抵抗這兩種邪惡勢力的人。反之,去支持建造殖民主義與法西斯主義的紀念碑,對於熱愛自由的人民來說是可恥的,不應該被等閒視之,因為這種行為只會揭開往日的傷口,並且使台灣被周圍的國家棄如敝屣。 現在,我希望大家與我一同保持一分鐘的肅靜,為那個黑暗的時代中,日本殖民和法西斯主義的犧牲者默哀,我們應該告訴自己:對殖民主義和法西斯永不妥協! 註: 1.清光緒21年(1895,即民前17年)台灣因馬關條約割讓給日本,日人隨即展開奴化教育。日本學務部長伊澤修二先生在芝山岩的後殿創辦學校--國語傳習所,教授日本國語,強迫居民接受日本教育。同年6~8月並從日本請來六位老師(楫取道明、關口長太郎、中島長吉、井原順之助、桂金太郎、平井數馬,又稱六氏先生),來教日本語,至9月20日招生21名。光緒22年(1896,明治29)六位老師早起準備搭船到台灣總督府(今總統府)去慶祝新年,途中遇上反抗軍襲擊的戰事,而要返回芝山岩,於途中六人皆遭抗日志士殺害。芝山岩學堂停課三個月。不過該事件與原文中的關聯無法確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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