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人們這麼難接受【老少配】﹖
其實在歷史上男女之間的婚姻一向就有很多老少配,女比男大更是許多民族的常態,妻子抱著吃奶嘴的丈夫,等他長大後圓房,這也不是什麼稀奇事。一個民族本來就常常會為了它特殊的物質環境需要而組織婚姻,決定婚姻的時間和條件。而且當世代之間的權力極端不平等的時候,跨代婚姻反而是可以被接受的,因為大家都很有信心,相信整體的世代倫理不會因為這樣的非正統婚姻模式而動搖。反而是在此刻,當這種世代之間權利關係愈來愈平等,上一代愈來愈無法掌控下一代,世代之間的其他關係都已經拆毀原有倫理邏輯的時刻(例如四、五十歲的總統統領著六、七十歲的大老;二、三十歲的總經理成為公司裡五、六十歲經理的上司;小慈小惠都可以打官司控告父親的時刻),對跨代戀愛反而有了愈來愈強的堅決禁止,因為情慾關係已經成為維護世代倫理最後的堡壘了;許多人會強烈反對這種關係,正是因為這已經是倫理長城的最後一塊磚了(什麼都退讓了,世代之間情慾的平等關係決不可退讓)。
為什麼現在男大女小容易接受?而女大男小比較難?
我們存在的世界基本上是一個具有性別不平等以及年齡層不平等的社會,在這樣的不平等架構之內,男性以及年長者通常要被放在主導的位置上,而在男大女小的愛情婚姻之內,因為基本上還是符合了原有的權力分配邏輯(丈夫是男性而且年長的人),所以大家也比較不太介意。換了女大男小,在兩條軸線上都攪擾了原有的權力邏輯(作為男性的丈夫竟然是年齡上的弱勢,而年齡上佔強勢的竟然是女人),因此特別難以為人接受。
另外,趙小姐和鄭先生這次的老少「跨代戀」還有兩點特別值得關注:
第一,近年來青少年的情慾活動愈來愈明顯,跨代戀中比較年幼的那一方有年齡層下降的趨勢(像這一次的十八歲男性),因此這次的新聞一出來,所有對青少年的慣有歧視都同時發作,許多人會特別去質疑他的情感真實性,說他是否戀母、拜金、被誘拐、被收買等等。
第二,在這次的事件中,中年婦女的情慾和魅力因著這位十八歲男性的堅心追求而浮上台面,過去大家以為中年婦女就是阿巴桑,沒有魅力,沒有人要,沒有人愛,可是這次鄭先生一再的表示他的真心,兩人並肩面對媒體,反而凸顯了中年女人在情慾吸引力上並未失靈,並未淘汰。
這兩個有關青少年情慾和中年女性情慾的新近發展,因著這個新聞而充分映入眼簾,許多有著類似衝動和情況的人熱切的觀察此事的發展,另外有許多人則對社會變遷感覺不安,所以才會如此排山倒海的施壓,希望兩人會放棄。可幸他們兩人仍然決定給未來一個機會,還要繼續走下去。
愛情真的無條件嗎?
我們常常說最偉大的愛情是沒有條件的,超越一切現實限制的,也有很多人自豪他們很開明,很現代,可是現在當這個老少配的真實案例出現時,人們的勢利眼光就暴露無遺了:因為他們不太關心這兩人的感情如何,不想肯定他們對彼此有何需要,也不想了解他們自主的意願是什麼;反而只用最僵化的角度來質疑雙方的決定,拼命強調現實條件如何無法改變等等。趙鄭兩人是分是合,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情,但是有些人早就泄了氣,沒有抗爭不合理的現況的衝勁,還想用自己的怯懦來衡量趙鄭的勇氣,實在很無聊。
趙小姐的人生經驗對小鄭來說未必不是有益處的,小鄭的愛情和肯定也一定支持了趙小姐的人生決定。這又有時麼不好呢﹖有些人會提醒:「要想未來!當某人多少歲的時候如何如何。」不過,婚姻不是買保險,誰說得準未來會如何?養兒防老的勢利心態難道還要在愛情婚姻中複製「娶妻/嫁夫防老」嗎?如果「何必旁人來說媒」,那麼又「何必旁人烏鴉嘴」呢﹖
人生當中曾經愛過,曾經心跳興奮過,是一件很美的事情。在中年的歲月中還能有機會感覺被愛被需要,更是寶貴。那些嚴厲批評趙小姐的人是有著什麼樣的愛情生活,以致於不能理解這樣的感情呢﹖那些懷疑中年女人是否真的可愛的人,又憑什麼用自己狹隘的情慾口味和經驗,來衡量人家的慧眼呢?
個人的婚姻選擇變成父母的傷心,值得嗎?
據說父母把小鄭關起來:民國初年,年輕人為了追求婚姻自主而鬧家庭革命,當時許多父母的堅持甚至暴力都是我們在戲劇中耳熟能詳的場面,沒想到現在進入了二十世紀,父母們還在使用最高壓的手段和孩子溝通,難道不會想想這樣的局面會有什麼樣長遠的傷痕嗎﹖想要孩子改變心意,難道關他三個月就能做到嗎﹖關了他的身體,關不了他的思念的。後來又聽說並未軟禁,只是談判後,父母再也不管鄭先生的事情。這樣的棄絕其實又是另一種懲罰,是一種社會放逐,要用收回親情、中斷親情,來宣告自己在這件事情上還有權威,還可以施罰(雖然實際上卻是全然失去控制力)。
許多民眾在茶餘飯後把這件事當成話題,會對社會整體有怎樣的影響呢?
這件事情透過眾家媒體的炒作而傳開來,但是由於目前媒體的飽和競爭,卻也在其中開拓出許多進步的說法來。例如,有些電視台趁著這個風潮來報導影藝圈中著名的相差十歲以上的女大男小拍檔(夏玲玲曹啟泰,周遊李朝永,王菲謝霆鋒、龍君兒吉米),顯示這樣的配對也不見得不成功。有些電視台報導時的論述框架是:戀愛是兩人自己的事,旁人又何苦阻撓?像這樣進步開明的說法在三台壟斷的時代是不可想像的,但是現在能夠呈現出來,都是很好的發展,相較之下,那些還在說什麼戀母情結造成了畸戀,或者猜測兩人性生活如何配搭,或者甚至說某些星座傾向跨代戀等等,才真的是病態狹隘呢!
在這兩位的鼓舞之下,未來一定會有更多的愛情故事登場,會有更多人有勇氣說出自己的戀情,有更多不同的情慾選擇模式浮上台面,而且中年女人也會更自在的展現她們的魅力。同時,民眾則在茶餘飯後的討論中得到機會表達自己的差異意見,並藉此檢討這個社會中的成見歧視,挑戰那些不合理的壓力和阻撓。像這樣高度爭議性的題目浮現,並不只是被主流強大壓力封死而已,在這個媒體的年代,這些議題往往提供了一個舞台,好讓不同的價值觀可以在此刻的社會脈絡中再次交鋒,再次測試那些號稱開明的人的真正底線,也一次次的改寫下一次論辯的地平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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