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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瑞士女郎的情愛

張競生

在美的書店那二三年間的行為,即重情不重色,享用精神的滿足,而拋棄肉體的快樂。我一生不止在上海有這樣的舉動,在巴黎,在里昂,也有一些時間有同樣的表現。

當第一次世界大戰,德軍被阻於巴黎北境,不能直沖到這個名城時,他們改用長距離大炮遙攻巴黎,迫使居民防不勝防,各學校只好移開他地,或暫時關門。我因為巴黎大學不能上課,轉學里昂大學,里昂在法國為絲織區,是從我國學去的。人民尚稱富裕,里昂大學也有些名教授主持。我寄宿在一位小學教師的家裡,其女擅長鋼琴,曾獲獎金,所以有一些女學生跟她學。此中有一位少女,瑞士籍,年紀不過十六七歲,也來寄宿其家專學鋼琴的。我們閑談的時候極多。有一次,我毫不客氣地向她說:「以你這樣幼稚年紀,是不配講愛情的。」她聽此後,大為不然。她從各方面要向我表示她能講愛情--什麼愛情都能講:精神的,肉體的,以及一切的奇形怪狀如天方夜談所說的,那些愛情,她都愿向我解釋。她不但無所不曉,而且必要時,也能實行。

她確是一位嬌小玲瓏的少女,彈得一手好鋼琴。當她坐在鋼琴椅上,手將按琴未按時,她笑問我:「你需要彈那些愛情曲呢?牧童牧女的相悅嗎?山歌嗎?紡織女郎嗎?蕩婦嗎?淫夫嗎?任你想要知一種愛情,我就能滿足你的要求。」她常常談及她讀過的許多情書。她所表示的是在她那個純潔的心靈中,對於一切愛情,以至於極粗俗的,她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她獨要推翻我這句「你這樣幼稚年紀,是不配講愛情的。」她認這話是太輕視她了,是對她的侮辱。她有時極天真地就給我一個熱烈烈的深吻。可是我在我們二人靜悄悄的居室中,抱起她那似楊柳的細腰,放在她的睡床中,看她兩隻眼睛水汪汪地如電閃,如火炬的燃燒,可是我在這樣的情景下,不但一次而且若干次,終于把她放下,儲存她清白身。在末了,我只好向她說:「多謝你,你給我這樣愛情的、精神的愛情,極端滿足了。我不再想及有別種的愛情比這樣更高尚。假如我把肉慾加進去,那就萬分減少了這樣愛情的陶醉了!」

我寫及此,要使人知道瑞士的湖光山色,自然生出一種心靈皎潔、愛情純淨的女郎。這樣心靈與愛情,是由瑞士大自然的山間清幽的氣氛,與湖水香馥馥的氣味所陶養出來,比別國女郎另具有一種風貌啊!這位瑞士女郎給我終身不忘的,是那雙如秋水晶亮的眼睛。

載張競生《浮生漫談》既已樓主植字

資料來源:http://www.aan.net/webzine/valentine/zhang2.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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