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還是風化(發言稿)

(1995年1月法國巴黎大學博士、法國國家科學研究中心研究員陳慶浩教授主編,臺北金楓出版的「世界性文學名著大系」第一批15本法文卷,遭臺北市政府查禁其中10本。我在3月30日「文化還是風化」公聽會時提出這篇發言,也是女性情慾解放運動對色情議題的第一次公開發言。)

(一)性文學和色情圖書不可能被嚴謹區分,歷史上許多被視為無價值的色情淫書後來卻被視為文學名著,像《金瓶梅》。現在性觀念改變,很多明清的「淫書」也開始紛紛出土,被視為很有價值,而且國外對「性」的文化研究正處於方興未艾之勢,那些過去被視為無價值的黃色小說、春宮圖片現在也都有了研究價值。

其次,文學是什麼或者文學價值如何決定,至今眾說紛云,常因文化教養及預設立場而變,故性文學、色情文學、黃色圖書等之間的區分也是非常主觀及充滿時代偏見的。在開放社會中,不宜去做這樣的區分。

再者,不論是公認的性文學或者藝術作品,都有可能被讀者當作色情產品來使用。因此,特別劃定某類作品為色情,是不合實際狀況的。官方一再強調要劃分清楚,要查禁色情圖書,其背後心態是統治者的牧民心態。牧民心態就是以父母權威或上級指導的姿態來決定人民應當讀什麼東西,什麼是對人民有利有害,這種牧民心態根本不是公僕應具備的心態。

(二)查禁色情圖書時,官方所套用的正當理由不外乎「色情材料包含了對婦女的歧視」或者「色情材料對青少年的身心有害」等等說法。

就前者而言,我們的民法親屬編就包含了對婦女的歧視,我們的中學課本、就業工作法規、連八點檔連續劇都充斥性別歧視,請新聞局大力協助各相關單位一齊查禁取締這些歧視。

如果說色情材料包含了什麼對婦女的歧視,其中最嚴重的就是沒有對等的呈現女性的情慾要求和滿足。我們在媒體上要求各黨有公平的報導,在色情材料上,婦女也要求有平等的對待,要有女性觀點的色情產品。新聞局的重要功能之一是維持公正客觀的監督,因此我們要求新聞局儘快督促各色情產品生產者大量生產女性觀點的作品,像「性文學名著」中的多部作品都應受到褒獎、推薦。為加速平衡呈現,新聞局更應鼓勵並獎勵生產女性色情作品的出版單位,舉辦「優良女性色情作品獎」,以便推廣高品質的色情作品。(這類作品其實已經存在,只是有待鼓勵及推廣而已)。

女性的情慾生活品質一直沒有很有效的提昇,這種枯竭的人生對女性的社會貢獻是一大阻力,我們盼望新聞局撥亂反正,為提昇女性情慾文化作出具體而積極的支持。

至於色情材料對青少年身心有害的說法,我倒覺得目前對色情材料的過度查禁才對青少年身心大有傷害。人人都知道再怎麼查禁,青少年(特別是男性青少年)還是有管道弄到色情材料,可是女性青少年就沒有這種途徑,這種不平等的資源分配將持續惡化女性在情慾中的弱勢,對她們的身心大有傷害。

另外,查禁如此嚴緊,青少年在閱讀時多半心存忐忑或焦慮恐懼,這種壓力對他們的身心發展挫折很大,人格發展也有可能因而怯懦神經質。為保護我們的下一代,新聞局應該輕鬆面對色情,不要在這些作品上添加負面價值判斷,好讓孩子們愉快自在的選擇自己喜歡的作品。這樣的正面積極態度也會鼓勵色情作品生產者不必再為躲避查禁而終日費神抗爭或轉入地下非法,只有餘力複製劣質的作品。相反的,新聞局的善意看待則可以使色情作品因為合法化而受到更多監督且有合理利潤,因而鼓勵生產者提高投資,吸引更多優秀人才投入色情創作,為我們整個文化提供高品質的色情作品,甚至特別為青少年的不同色情需要而創作,這才是色情作品真正的文化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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