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在中央大学校园遇到了一位学妹。她跟我说:“听说你成了一位穿衣服很另类的老师,怎麽我以前并不觉得?”
我已经忘了自己在中大时的穿衣风格是怎样的了,但我可以清楚意识到的是,毕业一年多以来所接触到的同事们 (不论是高中的或大专的),是如何严峻地用眼光来批判我这个尚未被Format的新进女老师。大家认为一个女老师,她固然可以是光鲜亮丽的,但最好还是素净朴实,本分地恪守着合于“规范”的穿衣典律。于是,你可以感到大部份的老师对寻常丁恤配百慕达裤、真皮凉鞋的接受度,要远高于小碎花细肩带背心裙与黑白色调的夹脚凉鞋。
唯有压抑才须反抗。当我自自在在、高高兴兴穿着自已新买鲜橘色大球鞋去上课,却换来一道道异样的目光﹔当我正庆幸身材娇小的自己反而适合今年流行的八分裤时,学校同事们却说它“怪里怪气”更甭说那些果酸色的泡泡袜、星座图案的纹身贴纸、红红黄黄的头发,以及蓝蓝绿绿的指甲了,只要不够制式、不够庄重老成,衣着的明度、彩度、样式太跟着流行走,他们就受不了。现在想想,还是纳闷:怎麽这些作育未来英才的老师们的心胸与眼界竟是如此狭窄?这些穿得“很象老师”的老师,会不会在无意中,便以他们的眼神教给了学生一种令人惧怖的铲除“异己”特质?
然而吊诡的是:未及30岁的我,竟是在经历这一番社会洗礼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青春不容浪掷,与其期待30年后再作个新新欧巴桑,不如现在先小心地不让本钱给“赔”掉了!于是,只要我愿意,每个课堂都可以是我的伸展台哩!岂不弥补了身材矮小的缺憾,又颠复了老师的庄严形象﹖
《红楼梦》的贾宝玉说:女人结了婚之后,便较男人来得更可恶、更可厌。他指的,应该是学习(或被迫学习)社会制约後的女子吧﹖每个人都曾年轻过,都曾是被传统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惨绿少年,而不幸地,这种“多年媳妇熬成婆”的不自主戕害也跟着一直存在着。
“何不让自己从他人、从下一代身上得到救赎呢﹖”我想对这些为人师表的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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