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ki
曾經有朋友跟我說，找一夜情有幾個缺點：搜尋成本太高、管道太少，不容易真的談成，而且還有對對方產生迷戀的風險。朋友跟我說，其中又以最後一項最為麻煩，因為，誰能料到自己會喜歡上對方呢？在上完床後，竟發現對方不但長得可愛、抱起來舒服，而且個性match、待人溫柔…… 問題是，對方是以「找一夜情」為前提和你約出門的，他會接受其他的可能性嗎？
或者換個角度想，如果我們把兩方角色對調，例如你只是想滿足身體的需要，而對方卻對你產生了額外的好感，甚至，在見完面後，還試著繼續寫信或發簡訊給你…… 這樣的事並不是不可能的，簡直就是加強版的單相思。約一夜情麻煩，約到好的一夜情，更麻煩。
再換個方式想，假定彼此都有好感呢？這種早些年，在三溫暖文化中時有耳聞的美麗故事，現在似乎被另一種說法──或甚至共識──所取代：一夜情中沒有真感情（這句話本身是個相當耐人尋味的分析性命題）。「既然對方都在找一夜情了，可見他對建立一段關係，沒有抱持太認真的態度吧？」或者：「就算在一起了，難保對方不會背著你，再去找其他一夜情。更何況，你怎麼知道，當你跟他上床的時候，他並沒有跟其他人在一起？」
結果，這變成了彼此猜忌的囚犯困局 (prisoner’s dilemma)。
缺乏信任，或者說，在訊息不足的情況下，各方只能憑自己的經濟理性去做決定，這是課本上對囚犯困局的解釋。然而情感上的「經濟理性」往往是文化形塑出來的，並不是什麼真正全然自私利己的所謂「理性」（一夜情後的單相思是全然自私的，卻會被眾家姐妹嘲弄是不必要的愚昧）。可惜的是，這樣的文化共識（或者正因為「沒有」共識），似乎減少了──如果不是扼殺了──許多建立關係的可能性。
曾經跟朋友討論過，如果經濟能力不是問題，如果純粹以滿足需要出發，那麼找一夜情和召妓（我們談論的是「男師指壓」）比較起來，召妓似乎是比較吸引人的。因為：召妓是一種交易，而這個交易，至少從付錢的一方來看，是對買方有利的。例如：你可以挑人（而不是被挑或互挑；賣方通常是沒有挑人權利的，這並不是門外掛有 “We have the right not to serve” 的商店）、這種交易有一定的遊戲規則（「交易，不談感情」），甚至或許在安全性上還比較有保障（雖然這是建立在「如果賣方有持續從事此行業的意願，而進行一切必要職業風險上的準備對策」的薄弱前提上，這前提在台灣極可能是不存在的）。當然，這樣的說法是買方獨大的。我們不太過問，甚至根本不關心（除了或許會有某種智識上的好奇）賣方的狀態。但是這或許也是交易的特色，就好像我們通常不會想去知道身上穿的這條名牌牛仔褲，是不是真如某些團體指控的那麼黑心一樣。
倒是我最近在想：召妓和一夜情的差別，或許可以用「要收錢的分享網站」（這個詞本身似乎有令人發噱的諷刺）與「分散式P2P共享軟體」這兩種模式來類比。「要收錢的分享網站」，基本上還是要連結到一個集中的伺服器，取得上面有供給的資源。通常，這樣的網站都把從事分享行為的責任，完全推給使用者──但是付了錢的使用者卻常常有自己得到了無爭議標的物的幻覺（也就是說，在「要收錢的分享網站上」所能取得的東西，可能原本就是不要錢，而且本來就是風險自負的，但是使用者不但付了錢，網站還不告知付錢跟沒付錢其實風險都一樣，這就是某個現在在台灣很流行的網站在幹的事）。比較起來，「分散式P2P共享軟體」，既沒有集中的資料來源，也沒有固定的聚集場地，一都要靠使用者之間自力救濟，而且還不保證在一段時間的掛網後，能得到完整的標的物。
（朋友問：那麼在不特定的聊天室，快閃族式地召集轟趴，是不是更像 BitTorrent這種新式共享概念的具體實踐呢？）
不知道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樣，想到了那句 Linux 的創始作者 Linus Torvalds 可能令一些人搖頭的名言：軟體就像性，免費（自由？）的比較好──Software is like sex, it’s better when it’s free──這裡要怎麼詮釋 “free” 一詞端看你採取的立場。我們是不是也可以倒過來說：性又像軟體，免費（自由？）的比較好？
曾經有朋友跟我說，找一夜情有幾個缺點：搜尋成本太高、管道太少，不容易真的談成，而且還有對對方產生迷戀的風險……
如今想起來，如果一夜情像是P2P，也許問題出在，我們到了該更新身上這套P2P軟體的時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