慾望大同新時代

◎淫妲三代

常常是相當的百無聊賴,掛網,我是說逼逼ㄟ死、電子佈告欄,畫面黑糊糊一片的群交場所,陌生人之間奇怪的默契,再怎麼奇怪的對話或招呼語都見怪不怪的地方。我是在解釋給你聽,用一種假裝大家都不上網的語氣與言詞;或者假裝我是外星人的地球導遊,正在解說一件有趣的事情──可能也不是那麼有趣,只是我現在正好想說這件事而已。

如果說我們的文明世界裡頭,還有一個地方是真正的散漫無組織、原則上在沒有金錢介入也沒有制度性設計或安排的地方,有數千人以上的無焦點聚集,且任何人都可以是任何人(不分性別年齡階層長相體型慾望或性取向等客觀條件)的潛在性對象,那這一切都只能感謝網際網路的發明,讓社會生活裡頭矜持的女人正直的男人、或有各種社交障礙的都市善男信女,都還有一個比只給聲光孩童混的pub或者屬於退休老者與健康陽光小家庭的公園市郊更好的留連所在。

「更好」指的是更符合需求,尤其是我們經常都知道社會生活的社交活躍真正意味著什麼,活躍的社交生活與多采多姿的性經驗這兩個字彙,在很多文章脈絡裡頭其實都可以相互替換(這基本上是你不需要很注意看就可以知道的事情),所以如果我說網路豐富了人們的社交生活,在相當的程度上閱讀的人也有可能讀出「網路充實了我們的性生活」這種意思來,不過,那的確就是我的意思。

網路看不到人,只有字,所有的訊息攤在眼前,那在過去只能經由課堂或公司、捷運或公車上的眉來眼去、遞遞小紙條或者碰碰運氣搞個連誼再經由手指碰觸手指的相互試探才能慢慢達至、慢慢探索進而企及而知曉的:一種腔調、一個姿態,這是個誰,隨意擺放不管是「我182/75/24y/台北有車/勃起長度18cm/游泳教練」或者沙特與卡夫卡、亞特蘭提斯與左岸咖啡的軟語呢喃,一個交談或傳訊也可以僅停留在「安啊。」、「我也台北」、「幾歲?」、「有一夜過ㄇ?」,複雜一點的也許真談談卡夫卡與性解放,即使是連字都不在正確的位置上但我們總能夠懂得,掛在那裡的代號與說明文字是個門牌號碼,敲門聲不需要聽到第三下我們已經知道來者何人。

這是默契,來自於所謂的經驗法則,但這其實並不是最精采的地方,所謂過招處正要開啟的,是各項細節的逐步觸摸猜測,一面在明明不同於實體社交場合的情境中勉力維持著符合社交規範或禮儀標準的對話(或者在氣息不對之時迅捷以社交規範或禮儀標準來比對責難那些歧出了標準的對話方塊),差別僅在試探招數的細密度、故事的發展常常就沒什麼太神秘之處了,如果一樣以喝喝咖啡碰碰手指看看電影的社交行為作結,算是網路社交場的實至名歸,算是在百無聊賴裡真充實了我們的社交生活的話,也就沒有什麼好抱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