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y no to war!」—美國大學生反戰遊行親歷記
 

作者:【jiahua

 

昨天我經歷了難忘的一晚,親眼目睹了美國學生的反戰大遊行。

昨晚,波士頓各大學,包括哈佛、MIT的學生,在市中心廣場集合,浩浩蕩蕩,向哈佛進軍。參加者,五花八門,有流浪漢,有胖得都走不動的退伍軍人,有34歲的小女孩,也有緊跟主人的大黑狗。當然,主體還是大學生。他們上週剛剛參加了哈佛園禱念死難者的燭光晚會,但在這幾天,被布希右翼政府的「無限正義」戰爭政策激怒了。每一個人都帶來了表達自己看法的標語,最多的有:「SAY NO TO WAR」「NO MORE VICTIMS ANYWHERE一個漂亮的女孩,扛著一面星條旗,上面畫了一個巨大的象徵和平的符號—難怪美國沒有國旗法,在國旗上塗鴉,也是言論自由的一部分。

不要以爲反戰的學生多是受到白人歧視的有色人種,我仔細觀察了一下,黑人、阿拉伯人寥寥無幾,亞洲學生更是鳳毛粼角,絕大多數倒是地道的白人學生—他們肯定是68年精神的後代,能夠超越狹隘的國家利益之一,從更高的人道原則出發,在戰爭與和平之間,選擇了正義。

我知道,在美國人當中,這些反戰者還是少數,甚至是極少數,民意測驗表面:大多數美國人支援政府打一場報復性的戰爭。然而,波士頓是民主黨的大本營,也是知識份子的大本營,他們對問題的判斷要超越於一般常識至上,因爲按照薩伊德的說法,知識份子是歷史記憶的承擔者,他們有責任讓美國避免又一場越戰的錯誤。這幾天,哈佛校園每天有數不清的討論會,理性的聲音漸漸佔了上風,也通過紐約時報等,向社會擴散。今天他們是少數,也許到了明天,到戰爭到了不可收拾時,他們就會取得多數人的理解,這就是少數的意義,知識份子的意義。知識份子,扮演的就是先知的角色。

美國學生的遊行比中國學生的遊行自由多了,沒有統一的口號,無須集體意志,也不必成立什麽指揮部一類,你個人願意表達什麽,就儘管表達好了,只要大方向一致就行。而且,還有警察的保護。剛剛到集合地點,我還嚇了一跳,只見警車密佈,按照國內帶來的思維習慣,我還以爲國家意志的執行者--警察們準備佈下障礙,粉碎這場反政府的大遊行呢。每想到,隊伍一出發,大量警車如同護送國賓一般,前面並排三部閃著警燈的警車開路,尾巴又是三部,一到交叉口,警察就把其他車輛攔住,讓遊行隊伍一路暢通無阻。

全世界的學生大遊行不管什麽主題,有一點是共同的:在形式上都是一場狂歡,革命的狂歡。遊行者們興奮異常,簡直是載歌載舞,一個中氣十足的大胖子,不斷吼叫:WHAT DO YOU WANT?衆人齊聲回答:PEACE!路上,一碰上公交巴士,有人向他們表示支援V字手勢,隊伍中就歡呼一片。不斷有汽車鳴喇叭表示聲援,還有一部重型卡車司機,索性拉響了汽笛,頓時,汽笛聲、歡呼聲響成一片!路過黑人居住區,黑人們更是興奮莫名,當即在路邊扭起身段,加入聲援。

美國人很有意思,在大悲劇剛剛發生的時候,他們表現出很大的理性和剋制,只是在教堂和禱告中宣泄自己的悲哀,沒有人上街,沒有全民遊行,聲討恐怖主義,討還血債之類。在民主社會中,當一種聲音成爲公共意志的時候,是不需要通過遊行這樣的形式表達的。只有異端的聲音,少數者的聲音,而且這樣的聲音暫時爲媒體忽視、爲大衆所不解時,才需要用遊行這樣的方式表達。在這樣的時刻,知識份子僅僅在校園裏應用理性是不夠的,百姓聽不到,媒體也不在乎,政客更無所謂。而一發生遊行,就可以通過媒體向全球擴散。可不是,昨晚波士頓的各大媒體都到場了,有些在做現場轉播,當晚的電視、今天的各大報章都作了圖文報導。

經過一個半小時的路程,跨越查爾斯河,經過MIT,最後遊行隊伍到達目的地哈佛廣場。聚集在這塊學術的麥加聖地,大學生們如同紅軍長征勝利到達陝北,在廣場上歡呼跳躍,又一場狂歡開始了。

待我回到家裏,打開電視,布希正在向國會作戰爭動員演講,國會山莊的政客們,一次次起立,向戰爭歡呼,演講無數次被雷鳴般的掌聲打斷,愚蠢的布希看來有點得意忘形了。這種場景,令我想起史達林時代的黨代會。

他們肯定聽不到哈佛學生的聲音,即使聽到了,也不會在乎,因爲政客們背後有民意。民意並非永遠是正確的。今天,學生的聲音雖然是微弱的,但只要非人道的報復戰爭一開始,並日益顯示它的非正義和人道性質,這場戰爭就將變成一種國家有組織的恐怖。到那個時候,上街的就不會是先知的知識份子,而成爲又一場反越戰的大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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