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性」自拍解放 非少數異類

2002.02.16  中國時報   epicure

貴報二月十四日於網站上刊出《虛擬世界「自拍」風網路發燒話題「性」》一系列共四篇報導。同時自拍風潮也成為各媒體廣泛報導的話題。本文擬檢視自拍族在媒體上被再現的方式,認為這恰巧顯示社會上一股自命開明、理性,實則反動的意見已經走到了死衚衕。並認為自拍風潮將成為性解放運動中不可忽視的力量。 

知識即權力,權力即知識。之所以如此,因為知識可以把現象解釋掉,解釋的同時為每個東西安排好位子,權力關係也決定了。以往對於性工作、援交等行為的論述中,我們可以看到主流亟欲為這些現象提供一個解釋,安插一個位置。 

另一方面,在這個開放社會,面對多重價值、相對價值的衝擊,「世風日下,道德淪喪」的非理性評語已無法滿足文化評論者的知識分子姿態。大致上,大家能認同「自願」(即使可能只是個虛幻的概念)是一切的底線。如果是「你情我願」的,大概就沒什麼問題,旁人沒有置評的立場。也許在相對價值的今天,「自願」會變成僅存的能表現評論者「開明」立場的底線。 

因而,回顧過去,主流再現邊緣的主要方式之一便是不願意承認這些人是有頭腦、有主見的。以往性工作者總是必須以被迫賣身,有個小時被強暴的悲慘過去的方式在媒體上出現。當沒什麼血淚辛酸故事的少女也理直氣壯地開始援交,主流改往「愛慕虛榮」的方向去譴責(意指這些人都是被錢迷了心竅,所以也稱不上有什麼自願)。對愉虐(SM)愛好者,則強調少數有致死可能的遊戲在整個愉虐活動中的份量,因為放棄生命的「自願」仍屬爭議性話題。 

然而拿來解釋「自拍」這個現象時,大家卻傻眼了。怎麼辦?這些人是自願的呀。沒有賣人集團的誘拐剝削,沒有如同援交一樣落人口實的金錢買賣。顧名思義,就只是自己拍自己,把照片放在網路上給人家看,這麼一件單純的事情而已。竟然一時之間語塞了。 

因而我們很難得地看到了主流評論明明很想說話,卻愣在那不知怎麼辦的現象。許多報導標題下的是自拍,內容卻寫不出自拍,只能轉向可能以自拍為幌子的情色光碟業者為主角寫作,並暗示網路上的自拍照片可能是主角被騙、被迷昏等等,塑造出一個非自願的受害者。但這和「自拍」的基本意義:自己拍自己,已經相去甚遠。 

另一種再現方式是剝奪掉自拍的「自願性」。例如把國內的自拍和Kiko Wu牽上關聯,將她的出現當作自拍的高峰,或是吸引大家起而倣傚的因素。暗示是Kiko Wu帶壞了臺灣人(所以不是自願的)。但在Kiko Wu之前就有自拍,之後也會有自拍。Kiko Wu的臺灣行若不是經過報導,也沒有許多人會去注意。這種做法和美國把中東國家及北韓等國硬是湊在一起組了一個「邪惡軸心國」,倒是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心理醫生也現身說法。原來,自拍也是一種病,「可能與正常性事不能獲得滿足相關,才會產生喜歡自拍的癥狀」。這麼一來,這些人就不能算是自願的了。 

筆者認為,自拍族群將成為性解放運動中重要的一股力量。在現下以「自願」為正當性之最底線的現況下,純粹的自拍缺少可落人口實之處。因而,和性工作者、援交少女或愉虐族比較之下,自拍受到的反擊力道弱而缺乏說服力。我們也希望由自拍出發,大眾能逐漸接受:性少數並不是鏡頭另一端的少數異類,而正處在我們四周,作好接受一個性多元社會的準備,讓各種性弱勢族群能得到正視。 

(作者為性/別議題研究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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