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何春蕤常常受邀到各地演講,跑過很多地方和學校,也在這種挑戰中鍛鍊我的口才和思考。這是遠征宜蘭頭城家商的演講,1997年12月5日】
在我們的社會裏,長成什麼樣的女人,和男人會長成什麼樣的男人,有絕對的關連:性別教養過程中,對於一個性別的期望是什麼,直接影響到我們對另一性別的期望。如果我們期望女人溫婉柔順,相對的,男人期望自己剛強勇猛,那麼,女人無力抗拒某些男人的暴力侵略,好像也就是自然的發展了,這就是我們現在面對的危機。因此,我們要重新思考,到底我們想要養成什麼樣的女人?
在過去的年代裏,長成什麼樣的女人是沒什麼選擇的,因為生出來是女的,就已被冠上「賠錢貨」啦!沒辦法「傳宗接代」呀!遲早「是人家的」呀!會變成「潑出去的水」呀!等等,事實上孩子在出生的時候就已經被斷定在這個家庭中會被如何對待!而這種對待就是剝奪女人可以分享的資源、機會、鍛煉、鼓勵等等。
那麼在成長過程中,女人常常被調教成什麼樣子?我們為什麼會長成現在這樣的女人?我曾經到一所小學去演講,在開講前十分鐘,看到樓下一群二年級的學生在玩耍,突然間有一個男孩推了一個女孩一把,我心裡想糟糕了,這女孩一定要哭了,但,事實上沒有,只見這女孩掄起拳頭,「碰!」一聲,女孩揍了男孩一拳,然後轉身就跑,男孩緊追在後,邊追邊喊叫,十分鐘後,女孩仍未被追上,看到這一幕,我有萬分的感概。我所教的大學生,都是十九,二十歲的女生,講話的聲音像蚊子叫,舉起拳頭來像棉花一樣,跑起步來一搖三擺的淑女狀,我們到底是怎麼養女生的?,使這些女生在小學二年級到大學二年級之間,從有聲音的、有腿的、有拳頭的女人變成只是一個無力無聲的淑女而已!是什麼原因讓女人長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張開口沒聲音,連打人的動力都沒有,被欺負時沒辦法反抗!是什麼原因讓我們長成現在這個樣子?這,就是今天我們要討論的問題。
我鄰居的女兒,今年唸國小二年級,她膽子不大,家裏有一個塑膠溜滑梯,這小女孩很乖,這之前不上溜滑梯的。有一天小女孩爬到溜滑涕上,我想她是經過一段時間才克服了對高度對空間的恐懼感,她興奮的說:「媽媽!媽媽!看我!看我!」當我們轉頭看她時,她就從溜滑梯上面嗖一下滑下來,臉上充滿愉快的笑容,享受速度和成就的快感,感覺可以操控自己身體的快感。而當她充滿愉快地下來,希望媽媽跟她一起享受這樣的感覺時,媽媽的反應卻是:「妳以為這樣很好玩嗎?為什麼穿裙子玩溜滑梯?妳以為這樣很好看嗎?為什麼不換穿褲子?……」那種暴怒的臉色,令我們原來愉快的談話,頓時變得很尷尬,小女孩原本有一種邀功的心理,也瞬時化為烏有,垂頭喪氣的走進屋裏。
各位!我們從小就是這樣被養成「女人」!當小女孩第一次享受身體的能力,可以自我掌控的快樂時,母親在乎的卻是:裙子有沒有飛起來?小褲褲會不會被人看到?而不是孩子是否對自己的身體能力有自信、有掌握、能自主的開拓經驗。
這是我們在養成女人的過程中常有的現象。從小我們就被告知女人坐要有坐相,兩腳不能隨便張開。小時候我喜歡翹起腳來坐沙發椅,我也常常看到男人是這樣坐的--散熱嘛!男人騎機車都是兩臂兩腿張開,女生看了都說很「豪邁!」好帥啊!好酷哦!是很酷!也很Cool!但!當冬天寒風吹來時,他們會這樣大手大腳張開而坐嗎?還不是一樣兩腳併攏縮著身子,所以基本上這樣的坐姿,和小女孩的溜滑梯行為,都有它實用上的功能--夏日散熱。就像在炎熱的夏天,小孩子或鄉下的農婦翻起裙子來煽風,也是為了散熱。但傳統的文化告訴我們,女人不可以這樣做,因為這樣不端莊,被看見了!而其實很多事情是有其實用功能的,是可以藉此克服心理上的恐懼和障礙的。可是在文化的規範下,卻以不被別人看到身體為第一原則。但為了維護這第一原則,女人是否同時損失了某些精神或自信能力?這些問題也是這幾年以來我一直提出來要大家注意的。我們都太關心女人的身體是否被看到,是否吃虧,而不去關心她是否在其他方面吃更大的虧,不去管對女人身體的各式各樣限制是否嚴重侵害到她實踐人生的能力!
舉例來說:從小幾乎每個女人都曾遭遇到身體的、言語的性侵犯,只是程度不一,頻率不一而已,我們有什麼樣的反應,怎樣的防範措施嗎?我們在談性侵犯,性騷擾事件,又提出過怎樣的解決方式?過去的時代,我們在談到長成一個女人時,就告訴她盡量不要去遇到性騷擾、性侵犯,所以我們總是勸告女人別出門,住家門要關好,衣服包的緊緊的,一個人不要單獨坐計程車,不要給壞人可乘之機,我們教給女人的就是要她退縮,縮!縮!……縮到一個小烏龜殼裡,遇到暴露狂出現時,就教她不要看,因為那是噁心的、骯髒的、可怕的!而在一個女人成長的過程中,過去我們總認為這就是保護女人的最好方法,而事實上是一點保護作用也沒有,女人在這方面反而吃很大的虧。就舉暴露狂的例子來說:暴露狂最常出現在學校附近,尤其是女子學校周圍,因為學校把同一性別、純真沒有抗拒力的女孩,集中在校園中,最有機可趁。在成長的過程中,其實沒有其他機會可以看到男人的身體,通常第一次看到的可能就是那個暴露狂,而潛意識的就把男人的身體器官和變態、噁心、骯髒聯想在一起,情緒上的反應就是要逃避,不去看他。另外還有一個看見器官的機會,那就是直腸科診所門口那些醜陋、染病的身體器官放大照片。就一個封閉的文化來說好,好像女人根本沒有其他機會可以正面的、平常心的來面對異性(以及自己的)身體,連偶而看看A片都非得強調自己覺得討厭、噁心,而且真正覺得情慾波動時也不能承認。
一個文化在女人的養成過程中,造成她們對男人(及自己)身體這種厭惡、恐懼、可怕、退縮的情緒反應,若要寄望她日後和男人裸裎相向、天長地久,那是多麼難啊!而更令人深思的是,一個暴露狂在女子學校出現,憑那長約兩寸的小東西,就能引發學校兩三千女生的尖叫驚惶,之後教育廳還要派輔導人員來做心理復健的工作,簡直是「一夫當關,萬女莫敵」,這是什麼一回事?男人和女人之間的權力差距是如何調教成這麼大?女人只要男人拿出那兩寸的東西就虧大了、輸定了、就沒輒了嗎?國小二年級女生所享受的能力和膽識,為什麼愈養成女人就愈沒有了呢?男人看到女人的身體部位或自己身體部位被女人看到,都會說「卯死了!」都是賺的!可是女人被看到身體或看到男人身體,都覺得虧到了,女人什麼時候才是贏的,才是不輸的?這個文化的身體邏輯如果不予以打破,要談兩性平等,很難!而關鍵問題是在長成女人的過程中,我們提供什麼樣的文化資源?
過去,我們接受的都是要女人溫柔、溫馴、貞潔、愛心、忍讓、包容,我們這些教養往往使女人更容易成為受害者,而我們是不是應該考慮,並提供一些不一樣的文化資源?而現在的社會,女人是支撐社會的半邊天(人口)力量,不可能不出門,我們是不是可以調教出不畏懼暴露狂、不怕性騷擾的女人來?女人有氣有冤屈就要說出來,而且並不是只有對性騷擾、性侵犯事件而已,女人有愛戀、有情慾也可以直接表達。過去那些賢淑端莊的教條是要改變的。女人不要只是含著兩泡眼淚躲在牆角哀怨飲泣暗戀仰慕的可憐虫而已,女人不必因為有情、有慾就被污名醜化,想愛、敢愛、而且有充分操練,知道如何上手,如何分手,這種勇往直前的自信和魄力,正是我們需要的。有這樣的眼界,我們談兩性平等教育,才有實質的正面意義。
最近報上刊登這樣的訊息:「如果你的女友被強暴,你該怎麼辦?」或者說:「妳被強暴了以後,要不要告訴妳的男友?」「一個被強暴的女人要如何活下去?」過去有很多女人被強暴,而從來沒人討論過她們要如何走出這樣的陰霾,過去的女人把這種傷害隱藏起來,子夜之時暗自飲泣。不久前有個國二的女生被強暴而自殺,老師說:「唉!死了也好,否則不知道要如何活下去!」,而一個女人的價值就由這樣的事情來斷定她應該活不下去了嗎?不讓這個女孩活下去的,正是像這位老師這樣的人。大家覺得,哇!被強暴了,多麼嚴重的事情啊!人言是多麼可怕啊!周圍的人所表現出來的價值和態度,正是讓這個女孩活不下去的主要原因,打破這種「處女情結」,我們需要在平常的日子裡就用平常心來看待和女人身體有關的事,女人對自己身體要有自主掌握的權利,這不但是說「不」的權利,更要有說「要」的力量。肯定自我,是一切力量的來源。
在傳統的教育上,我們都希望學生是乖乖的、溫馴的,而有一些女人她們身材魁悟,有力量,桀傲不馴。一般的觀念總認為這些女人沒「長對」,長「歪」了,於是這些學生不被老師喜歡,不被教官喜歡,認為她們的行為有偏差。可是,老實說,想要打破傳統文化對女人的規範,還非得靠這些「偏差」的女生不可,因為,她們早就已經逸出文化常軌了,她們的力量和榜樣正是女性革命的起點。
為什麼我一直強調女生在成長過程中一定要有機會,而且有支援和資源去開發她們的慾望和身體?起碼有下列三個理由:
第一、女人對身體的看重常常是出於勢利眼的心理,那不是真正的肯定自我。你想想,一談到和身體情慾相關的事,就要先談有沒有婚姻的保障。而這通常還包含對方的家世、身份、財力、工作、身高、教育程度等等,現實的勢利眼的考量,而這些考量使得女人心高氣傲,對條件比較差的男生冷眼對待,這種階級傲氣常常是男人挫折感的來源,反而也為女人創造了危險和威脅。換句話說,女人愈勢利眼的看待自己的身體,就愈會創造男人的不滿和敵意。划得來嗎?
第二、男人的不滿或許不容易消解,但是女人老想有力量抗拒男人的惡意侵犯或要求,她的力量也必須來自她的身體。女人在遇到性侵害和性騷擾甚至性強暴時,之所以不敢聲張控訴,根本就是這個社會的貞操情結作祟,使得女人因身體而感覺羞辱。而當女人決心要反擊時,她平日卻因害怕身體暴露或被人占便宜而缺乏魄力,缺乏出手的力量,氣魄也不夠強悍,以致於反擊也無功而返。由此可見,女人從小就需要肯定身體,開發身體,嚐試使用身體,才可能克服這方面的劣勢。
第三、人家常說女人心眼小,閒話多,見不得別人爽,要是有女人勇往直前的開發身體情慾,她周圍立刻出現一堆,義正詞嚴的女人,勸她不要冒險,或者罵她不知廉恥,咒她不得好死,老實說,這些義正詞嚴的女人自己是沒什麼可爽的,自己不肯開拓人生,開發身體,養成狹隘的胸襟,現在看到別的女人走出不一樣的人生,卻又擋在別人面前,多可惡!因此,我覺得女人一定要從小就肯定身體的愉悅,多有各種愉悅的經驗,以免老了變成人人痛恨的惡婆婆。愉悅經驗是使人心胸開闊寬大的第一要素。
有人會問,要女人開發身體經驗,那麼她的第一次應該給誰呢?我怎麼才知道給對人了呢?
我的回答是:女人的第一次,到第一百次,都是應該屬於自己。意思就是說,女人早早就要開始認識自己的身體,愛撫自己的身體,用各種方法或玩法來發現自己身體的感覺,這才是「身經百戰的處女」。等妳玩過這一百次,對自己的身體已經有充分的認識和了解,再去和誰玩都會比較有自主的能力,對自己的需求也比較能明白的表達。身體是我們的,愉悅也要由我們來自決、自創。
養成女人?我們不必養成溫婉柔順道德的女人,但是我們一定要養成有身體、有情慾、有力量、有自信的女人。謝謝!
版本二:
在我們的社會裏,女孩會長成什麼樣的女人以及男孩會長成什麼樣的男人,有著絕對的關連──因為在性別教養的過程中,我們對於一個性別的期望是什麼,常常會直接影響到我們對另一個性別的期望。最明顯的例子就是,如果我們期望女人溫婉柔順,相對的,我們多半也會期望男人剛強勇猛。
這個簡單的道理有個嚴重的後果:當男孩努力活得像是剛強勇猛的時候,他們感受到的壓力和挫折可能使得他們衝動煩躁;而當女孩按著我們的期望長得溫婉柔順時,她們也常常因此反而無力抗拒那些衝動煩躁的男人的暴力侵略──這正是我們現在面對的危機。
因此,我們要重新思考,到底我們想要養成什麼樣的男人和女人?
比較公式的答案是:我們應該把他/她們養成具有個人的特色,而不需要合乎性別刻板角色的個人。
我同意這個說法,這是一個很好的理想。但是我也意識到,教養孩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特別是當整個社會都還相信男女有別,男外女內的傳統思考的時候。因此,面對此刻已經刻不容緩的危機,我們必須想出一條不一樣的、有突破性的出路來。
我認為,比較合乎此刻社會趨勢的做法,就是努力調教新的一代不一樣的女人。(最有利的是,現在她們已經在陸續出現了。)
我曾經到一所小學去演講,在開講前十分鐘,看到樓下一群二年級的學生在玩耍。突然間有一個男孩推了一個女孩一把,我心裡想糟糕了,這女孩一定要哭了。但,事實上沒有。只見這女孩掄起拳頭,「碰!」一聲,女孩揍了男孩一拳,然後轉身就跑。男孩緊追在後,邊追邊喊。十分鐘後,女孩仍未被追上。看到這一幕,我有萬分的感概。我所教的大學生,都是十九、二十歲的女生,講話的聲音像蚊子叫,舉起拳頭來像棉花一樣,跑起步來一搖三擺的淑女狀。這不禁使我懷疑:我們到底是怎麼養女生的?竟然使這些女生在小學二年級到大學二年級之間,從一個個有聲音的、有腿的、有拳頭的女人,變成只是一個個無力無聲、沒有反擊能力的淑女?
倒底我們是怎麼樣養我們的女孩子的?
我鄰居的女兒,今年唸國小二年級,她膽子很小,人很乖,家裏有個塑膠溜滑梯也從沒見她爬過。有一天小女孩竟然爬到溜滑涕上,我想她是經過一段時間才克服了對高度和對空間的恐懼感,她興奮的說:「媽媽!媽媽!看我!看我!」當我們轉頭看她時,她就從溜滑梯上面「嗖」的一下滑下來,臉上充滿愉快的笑容,享受著速度和成就的快感。而當她愉快的來和媽媽分享這樣的感覺時,媽媽的反應卻是:「妳以為這樣很好玩嗎?為什麼穿裙子玩溜滑梯?妳以為這樣很好看嗎?為什麼不換穿褲子?……」那種暴怒的臉色,令我們原來愉快的談話,頓時變得很尷尬,小女孩原本有自信邀功,這時也化為烏有,垂頭喪氣的走進屋裏。
從這兩個常見的例子就可以看到,我們從小就是「這樣」被養成「女人」的!當小女孩第一次享受身體的力量,享受自我掌控的快樂時,母親在乎的卻是:裙子有沒有飛起來?小褲褲會不會被人看到?而不是孩子是否對自己的身體能力有自信、有掌握、能自主的開拓經驗。傳統的文化告訴我們,女人要端莊!於是我們都太關心女人的身體是否被看到,是否吃虧,是否不端莊,而根本不去關心她是否在其他方面會因為軟弱而吃更大的虧,我們也不管對女人身體的各式各樣限制,是否嚴重侵害到她實踐人生的能力!
過去的時代,我們總是勸告女人別出門,門要關好,衣服包的緊緊的,一個人不要單獨坐計程車,不要給壞人可乘之機。我們教給女人的就是要她退縮,縮!縮!……縮到一個小烏龜殼裡。我們還教她們,遇到暴露狂出現時就不要看,因為那是噁心的、骯髒的、可怕的!我們總認為這就是保護女人的最好方法。
事實上,這種教養通常只是使得女孩對男性的身體充滿恐懼和厭惡,結果對她們未來的親密生活一點好處也沒有,反而創造了一堆在性上面完全無法表現主見的女人。而面對危機四伏的環境時,這些女人也因為長久的戒慎恐懼,根本無法自保也無力和歹徒周旋,反而使得女人在這方面吃很大的虧。你想想,一個暴露狂在女子學校出現,憑那長約兩寸的小東西,就能引發學校兩三千女生的尖叫驚惶,之後教育廳還要派輔導人員來做心理復健的工作,簡直是「一夫當關,萬女莫敵」,這是什麼一回事?男人和女人之間的權力差距是如何變成這麼遠的?只要男人拿出那兩寸的東西,女人就覺得虧大了、輸定了、沒輒了嗎?國小二年級女生所享受的能力和膽識,為什麼愈養成女人就愈沒有了呢?
關鍵問題是:我們在養成女人的過程中,一定要開始提供一些不一樣的文化資源。在傳統的教育上,我們都希望女學生是乖乖的、溫馴的,殊不知,這樣的期望往往害了她們,使她們太容易受傷受害。那麼,要到哪裡去找尋新的女性力量呢?誰可以提供一些女性的新形象、新策略、新本事呢?
許多教育專家會說一些抽象的原則,例如,女生可以獨立一點啦!自信一點啦!等等。老實說,這樣的空泛的鼓勵成效很有限,因為,當我們校園中出現真正而且非常獨立自信的女孩時,她們所受到的待遇多半很慘。
舉例來說,那些身體自在,或者孔武有力,或者桀傲不馴,或者情慾經驗豐富,或者鬼靈精怪的女孩,她們通常不被老師喜歡,不被教官喜歡,還被認為她們的行為有偏差,被訓話,被記過,被只為壞胚子。她們在生活中累積起來的經驗和智慧被貶低,她們的形象被醜化。看到她們的下場,誰會想要嘗試獨立自信呢?
然而,老實說,想要打破傳統文化對女人的規範,還非得靠這些有點「偏差」的女生不可,因為,她們早就已經逸出文化常軌,突破女性的柔弱形象了。她們因為愛好冒險,所以早就在各種各樣的活動中練習了如何急智擊退騷擾(對成人而言可能是豪放兇悍)。她們因為愛現愛玩,所以早就在各種生活體驗中鍛鍊了堅強的、拒絕受傷的靈魂(對成人而言可能是厚臉皮不知恥)。這些女生有著不為人欣賞的力量和經驗,而我們卻總是放逐她們,懲罰她們,不知道如何建設性的來和她們互動,以便讓她們學會收放自如,也讓別的女生學習壯大自己。
成人或許對這樣的建議覺得不妥,因為其中有著「帶壞別的女生」的風險。不過,成人必須面對兩個事實:第一,這樣的互通學習將是在父母師長的積極介入、積極轉化中進行的,換句話說,成人反而會有機會嘗試同時轉化這兩種女生。(接下來真正的問題可能反而是成人有多少智慧?成人有多少耐性?成人有多少包容性?)第二,成人若是覺得麻煩,不願意做這樣的突破性改變,那麼我們將繼續面對安全上的危機,因為,經驗已經告訴我們,單單「勸告」男生尊重女生,單單「恐嚇」男生尊重女生,從來就沒有收到過什麼好效果。而按著舊路走的結果就是:危機依舊。說真的,不嘗試稍稍「帶壞女生」,其代價將是「害死女生」「嚇死女生」「苦死女生」。我們還能犧牲她們的人生到什麼樣的地步呢?
有人會問,我們只想如何調教女人,而不想如何調教男人,那有什麼用呢?
當然有用!人都是在彼此的互動中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每一個大男人背後都有一個容讓他的小女人。)女人擺出柔弱的樣子,男人當然就比較覺得需要勇武一點;女人獨立一點,男人也就必須學習活出別的樣子來。
養成「女人」?我們不一定要養成溫婉柔順道德的女人,但是我們一定要養成有身體、有情慾、有力量、有自信的女人。我們一定要試一試,因為,我們已經無路可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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