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在台灣不能討論只能做?

(此文於蘋果日報刊登時標題為「別忽略孩子的性衝動」,經作者要求改回原標題)

王純娟/國立花蓮教育大學諮商心理學系副教授

國民黨上個月在台中的大型造勢晚會,會後一大堆國會議員迅即前往就在廣場旁的聲色場所消費,被報導後,才說因為是朋友開的,才去捧場。公眾人物許信良、成龍說「哪個男人不上酒家」、「…犯了所有男人都會犯的錯(指婚外情)」,更普遍可見的是節節上升的婚前性行為比率、九月墮胎潮、不斷遞減的初次性行為年齡,以及夜市或報紙分類廣告處處可見的盜版A片交換。這些訊息,大剌剌地呈現在電子和平面媒體,垂手可得,執法者坐領乾薪;青少年、甚至兒童正在所知有限的情況下體驗性行為,成人無人告發。
在此現狀下,當學校護理老師藉由讓青少年瞭解自己的性器官來教導其性教育,當學術網站連結了人獸交的圖片,我們這些生活在上述現狀的成人們,立即驚慌失措地告發,非得要還給台灣一個只能做、不能討論的「淨土」?
現代台灣,不會有人反對性教育的重要性。學校是孩子們獲得知識的正式機制,但學校所提供的性教育,學生普遍不感興趣,因為趕不上「進度」,反而是同儕間的訊息交換才是他們性知識的重要來源。父母親也多是以「去問你(妳)爸(媽)…」、「等你(妳)長大就知道了…」搪塞,能不自己面臨問題,就當作問題不會存在、孩子就不會好奇般地,等到在孩子房間的抽屜深處翻到A片、看到孩子與網友情話綿綿的信件,甚至面臨孩子必須與另一個孩子「指腹為婚」了,才開始發飆,但要責怪自己忽略孩子性教育是很難的,所以媒體、學校首當其衝;孩子從頭到尾沒有置喙的餘地,只像一個物品般的被忽略、被處理。
究竟誰來決定孩子需要何種內容的性教育?用什麼方式獲得?現狀告訴我們的是:只要有這樣的心理需求,孩子就會自己去獲取。自兒童晚期始,孩子自然會對異性感到好奇,日常生活也不乏兩性相處的經驗,為什麼我們圍堵孩子和異性的朋友交往,但他們和異性手足相處就沒有關係?為什麼人倫可以作為尺度,孩子這個階段的心理發展需求就不能當作標準?成人可曾檢視過在孩子問及性方面的問題,自己有多少的忐忑不安?多想推開這類問題?是否從道德或過度保護的立場面對問題?成人可檢視過自己曾為孩子的性教育付出多少努力?讓孩子畫自己的性器官、人獸交的圖片恐怕只是抵觸了這些成人的尺度,令他們如同面對孩子提出的性方面的問題般的窘迫,無所適從,覺得噁心;只是,眼不見為淨是覺得噁心的唯一出路?或許成人可以圍堵一門課、一個網站,且自以為在為孩子製造淨土;但除非成人完全閹割孩子的心理需求,否則,孩子永遠會有讓成人傻眼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