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6/27 中時論壇】
潘罡
到底是「色情」還是「學術」？中央大學教授何春蕤以學術研究之名，在網站上張貼人獸交等性愛圖片，引發了究竟是色情或學術的爭議和官司，一審獲判無罪，讓何春蕤及支持者雀躍不已。至於以捍衛道德自居的人士則擔心將助長色情氾濫，進而戕害「青少年身心」，揚言繼續控訴，在在激發了社會大眾的「性趣」。
無可否認，近年台灣性解放的狀況越來越明顯，尤其許多未成年男女上網援交，成人大玩一夜情，加上何春蕤人獸交事件，很多衛道者格外憂心。但從文化的觀點來看，這些現象不是單純的法律手段所能遏抑的，因為它們是社會演進的結果。當它們是台灣新時代的縮影時，某些人企圖用過往的框架來檢視或責難，就會導致衝突。
以「色情」為例，熟讀歷史的人都知道，不同時空均有相異的「性道德」標準，而且差異甚大。十八世紀之前，英國女人的合法適婚年齡是十二歲。文藝復興時期的義大利，一個少女如果十四歲之前未出嫁，就會讓家族蒙羞。那些時代的義大利和英國男人，用今天台灣法律來打量，都會被以「誘姦未成年少女」的罪名提起公訴。
拿破崙時代的法國，一個中產階級以上的女人擁有情夫是很正常現象。除非她擁有兩個以上，旁人才會覺得她「稍微野了一點」。文藝復興時期的義大利，私生子享有和婚生子同樣的權益和地位，可以想見那時候「性道德」有多麼放縱。當前的台灣，相形之下宛如喀爾文教派所治理的瑞士。換句話說，所謂的「道德」會隨著時空的改變而有不同標準。包括了醫療健康、戰爭和科技等等，都會改變人們對於「性道德」的定義。
就今天的台灣而言，生活環境越來越都市化，人際互動頻繁，個人意識的抬頭，加上網路導致男女交往模式出現革命性的轉變，這些都足以使以往「性道德」標準受到衝擊，包括醫療進步，營養充足，使未成年少女提早發育成熟﹔女權高漲，讓她們勇於挑戰性愛禁忌。
當她們像十八世紀末期的法國思想家狄德羅一樣，把愛定義成「兩片皮膜縱情的摩擦」，秉持「和程度最輕微的撒謊相比，通姦是更不值得讓人指責的小錯誤」等信念時，法律勢必要因應新時代做出調整，否則舊觀念的執法者反而成為衝突的製造者。
要記住，哲學家早已告訴我們，倫理道德的最高指導原則是「和諧」，除此之外沒有法條和觀念可以無限上綱。每個時代自會調整到平衡的狀態。當網路導致「性道德」改變時，舊世代必須正視其嚴肅內涵。這回的何春蕤人獸交事件，檢方如果想懲罰何春蕤，從「虐待動物」切入，或許會更有效，因為某些動物確實有被「強制性交」之嫌。提倡人獸交，某種程度可能侵犯了動物的「性自主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