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丁文玲（本報記者） 2003.12.14 中國時報開卷
「你是男的還是女的？」這個問題看似簡單，卻深深地困擾著某些人。《藍調石牆T》（新新聞）作者費雷思（Leslie Feinberg）因此窮其一生，矢志反抗這種社會上習以為常、僵硬的性別劃分。透過中央大學性／別研究室長達數年的奔走聯繫，費雷思在他／她的第一本繁體中文版《藍調石牆T》問世三年後，終於得以順利成行訪台，從12月10日開始陸續舉行了三場公開演講，預計在台灣停留七天。
年逾半百、花白頭髮短得幾乎貼著頭皮的費雷思，一身筆挺的西裝，與結褵十二年的伴侶──美國女性主義詩人樸蜜妮（Minni BrucePratt），兩人相偕來台。費雷思是美國「跨性別」（Trans）運動的靈魂人物，其著作對於女同志理論、跨性別理論都有關鍵性的貢獻。1993年，她的第一部作品《藍調石牆T》在美國出版，旋即造成轟動，這部半自傳性質的小說，記錄了50至90年代美國女同志的苦痛處境，也赤裸呈現出許多忍受外界辱罵「不男不女」的「跨性別者」的血淚歷史，該書曾在1994年榮獲「美國圖書館協會年度同志文學獎」，以及「女同志浪達文學獎」，目前已被翻譯為多國語言版本。
1996年，費雷思又出版非文學著作《跨性別戰士》（Transgender Warriors：Making History from Joan of Arc to Rupaul），從男裝的聖女貞德寫到現代的扮裝皇后，追溯西方歷史中跨性別者的面貌。1998年，費雷思再接再厲出版了《跨性別解放》（Trans Liberation：Beyond Pink or Blue），倡言所有性別表現不符合生物性別刻板印象的族群，例如同性戀者、變裝者、中性人等都應該團結起來，聯手擊退加諸在他們身上的壓迫。這部跨性別理論的奠基之作一出版，立刻被美國知名的文化媒體《村聲》雜誌列為年度最佳好書，費雷思也一躍成為跨性別運動的精神導師。
事實上，費雷思不僅寫書提出解放跨性別者的創見，更親自執編宣揚運動理念的報紙、印製傳單、積極參與並尋求和反戰、少數民族、工人、殘障、女性主義、愛滋等社會運動結盟的各種可能，甚至巡迴美國演講，竭力為這群性別弱勢者爭取應有的人權。連高中都沒畢業的費雷思，直到四十歲時，受到朋友鼓勵，才開始提筆寫作。由於出身藍領階級，她文字真誠、直接而感人，打動了許多勞工讀者的心，她那沒有學術背景支撐的運動理論，所發揮的實際影響力極為深遠，甚至讓學歷響亮的作家也難以望其項背。
費雷思曾經因為穿男裝、舉止陽剛而被羅織罪名、逮捕入獄，也曾因醫療人員的曲解，而延誤嚴重心臟病的治療，險些命喪黃泉，於是她將這些可怕經驗化為書寫的動力，企盼和她類似的跨性別者，能夠早日得到公平正義。
首度來到亞洲的費雷思，性格溫和、平易近人，對台灣各種事物興趣濃厚，尤其喜歡照樣複誦聽到的中文，再追問別人中文的意思。這位外表另類的作家目前正在寫作小說《變裝皇帝夢》（Dragking Dreams），故事裡有很多美國紐約唐人街的場景，她希望台灣之行可以給她更多靈感。另外幾項陸續進行的寫作計畫包括：《跨性別戰役》（Trans Battles）將透過田野調查，記錄跨性別者的抗爭歷史，重讀跨性別者過去在婦女、同性戀運動中的足跡，企圖建立起跨性別運動的主體性；《無傷為先》（First Do No Harm）則是嘗試探討跨性別者醫療與健康資源等問題。
費雷思說，她跟隨著「心」來寫作，「當我緊握拳頭，向那些不把我當人看的詆毀，怒罵回去時，正是這些活生生的歷史、政治和理論，支撐起我的憤怒。」費雷思還想告訴那些不認同跨性別者的人們，其實每個人都被嚴格的性別劃分所壓迫、挫折，沒有人能夠真正自由決定要做個什麼樣的男性或女性，「我們都是正在成形中的作品」。也正因如此，跨性別運動「維護別人掌控自我身體、探索自我表現的權利，將能給你更多空間做自己，讓你更深層去發掘自己的潛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