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老妻各行各路 日本掀「卒婚」潮：我們各自追夢吧
【2016.08.02 香港01 撰文：黃珮瑜】
隨着醫療不斷進步，民眾的平均壽命也逐步延長。目前日本是全球人均壽命最長的國家，女性的預期壽命是86.83歲，冠絕全球，而男性亦預期能活到80.5歲。
人愈來愈長壽，意味着孩子長大了，離家工作或成家立室後，父母將有一段很長的時間需要獨自相處。不少攜手走過數十年的夫妻，開始思考餘下的人生要怎樣過。部分人認為既然撫養孩子的任務已經完成，夫妻也沒必要綁在一起，可以各自生活，追尋年輕時因為家庭而放下的理想。
日本「卒婚」挑戰傳統婚姻模式。（Getty Images）
「卒」是「完成」和「畢業」的意思，而「卒婚」就是指從婚姻中畢業，不再受傳統婚姻模式的束縛，而是給予對方空間建構自己的人生。
維持關係、分開生活、追尋理想──這種突破性的婚姻關係稱為「卒婚」。「卒」是「完成」和「畢業」的意思，而「卒婚」就是指從婚姻中畢業，不再受傳統婚姻模式的束縛，而是給予對方空間建構自己的人生。
66歲的西百合子和63歲的伊藤嘉秀，是結婚36載的老夫妻，他們的3名兒子都已成年獨立了。有一天，西百合子問丈夫：「你有否因為婚姻放棄夢想？」這問題促使二人認真思考餘下的路該怎麼走，他們決定卒婚，走上不同的道路。
（路透社）
小別勝新婚
本身是時裝造型師的西百合子選擇留在東京發展事業。而退休前是攝影師的伊藤嘉秀則決定歸隱田園，到三重縣的家鄉務農維生，過簡樸的生活。卒婚後，他們還會定期見面，西百合子每星期會到三重縣探望丈夫一次，伊藤嘉秀每個月也會專程到東京看看妻子。
西百合子認為，距離沒有令夫妻二人感情轉淡，反而令大家更珍惜和想念對方，現在他們每次約會前都會用心計劃行程。她於五月初接受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絡（CNN）訪問時透露：「我們過着兩種截然不同的生活，但沒影響我們的關係。如果重頭來過，我還是會嫁給他。」
伊藤嘉秀指女性不一定一輩子為家庭奉獻，鼓勵男士容許妻子卒婚。「很多已婚女士提出卒婚，但被丈夫拒絕。我認為這些男士自私和自我中心。常有人問我：『你晚餐吃什麼？』、『一個人做家務不是很吃力嗎？』但我認為女人和男人一樣有權過獨立自主的生活，這是一件好事。」
老夫妻各自精彩
住在北海道的退休教師淡川昭二郎和太太季實子，於年初正式加入卒婚行列。他們在致送親友的賀年卡上寫道：「我們即將卒婚，一個留在北部，一個搬到南部，但會互相探望。」
71歲的淡川昭二郎與69歲的季實子結婚46年，如今3名子女已投身社會，夫妻二人終於可以功成身退，放下家庭的包袱。
季實子一直渴望退休後過自給自足的生活，同時有自己的社交圈子。她和丈夫商量後決定卒婚，各自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季實子搬到南部的奄美群島，並且以耕作維生。她曾向日本《讀賣新聞》透露：「鄰居給我蔬菜和魚，我亦經常參與社區活動，生活多彩多姿。」昭二郎則選擇留在北海道的老家，他表示：「我在這裏出生和長大，我喜歡北海道。」與太太分開生活後，昭二郎閒時會去滑雪及弄孫為樂，又加入了一個社區組織，當上了副會長，生活過得很充實。他與季實子經常通電話或以電郵聯絡感情，分享自己的故事，間中也會乘搭廉航穿州過省探望對方。
婚姻制度的一場革命
「卒婚」一詞最先由日本作家杉山由美子提出，她接受傳媒訪問時表示：「在日本，男人是一家之主，亦是家中的經濟支柱；妻子則負責做家務、相夫教子。當年我在想：除了離婚，還有沒有其他途徑能讓夫婦享有更多自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杉山由美子在2004年出版的《推薦卒婚》中指出，雖然長壽是種福氣，但站在女性的角度，要和什麼家務也不會做的丈夫，一起生活到90歲，並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她認為妻子要照顧丈夫起居飲食這個傳統觀念有必要摒棄。她又觀察到日本社會一個普遍現象，就是「黏妻族」的出現。眾所周知，日本上班一族工時長，不少男士早出晚歸，與妻子相處的時間甚短。
黏妻族就是形容男士在退休後沒什麼嗜好，終日留在家中無所事事，但又不會做家務，被妻子認為礙手礙腳。黏妻族亦會經常黏着妻子，無論妻子去哪裏也要跟着去，令對方感到厭煩。
杉山由美子指出，即使丈夫不黏人，夫妻相處久了，感情亦可能變淡，因此她提倡夫妻突破傳統婚姻模式，各自過獨立的生活。「過自己喜歡的人生，去自己喜歡的地方。卒婚是婚姻制度上的一場革命，使人們生活變得更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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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者指，隨着日本女性投入就業趨增，她們更有「本錢」提出卒婚。（美聯社）
卒婚通常由妻子提出
山本和美一年前卒婚，獨個從廣島搬到東京開設美容所，實踐人生理想。她隔周舉辦一次卒婚講座，受眾是30至60歲的女生。據山本和美觀察，提出卒婚的通常是妻子，原因各有不同。
講座上，一位正在考慮卒婚的女士表示：「我和丈夫沒什麼話題，他只當我是傭人。儘管如此，我不想離婚，因為擔心將來年老無依。」另一位參加者則稱：「丈夫打算回鄉照顧他的父母，可是我不想去，我想遊歷世界。」
日本的卒婚趨勢有多盛行，尚未有官方具體數字。不過，2014年一項調查就發現，200名受訪30至65歲的女性中，其中有56.8%希望在年老時卒婚。其中一名48歲的受訪者表示，「我想擁有屬於自己的時間和空間。每次我忙自己的事，總是要事先知會丈夫，令我很不耐煩。」一名46歲的受訪者則希望透過卒婚，來脫離家務牢籠。至於問及卒婚的顧慮，有60.8%的受訪女性表示擔憂經濟狀況，亦有41.5%顧慮人身安全問題。
黏妻族就是形容男士在退休後沒什麼嗜好，終日留在家中無所事事，但又不會做家務，被妻子認為礙手礙腳。
女性就業增 更有「本錢」提卒婚
追夢也不能抽離現實，金錢固然是一個重要考量。東京御茶水女子大學社會學教授石井昌子分析指，隨着愈來愈多女性投入就業市場，她們更有「本錢」提出卒婚。
日本政府數據顯示，2014年15至64歲的女性，在職比率是64%，遠超1969年時的46%。「這意味着女性退休後將獲得長俸，容許她們過財政獨立的生活。」
石井昌子又指出，日本社會的家庭結構正在轉變：「家庭成員變得個人化，大家各自追夢，不再像以往一樣，花一輩子照顧家人。卒婚或許是個人化的終極頂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