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女學生賣卵漸成潮流 捐卵行爲缺乏規範
【2006.07.03 大洋網 塵塵 艾丹】
美國女學生爲錢爲愛賣卵 背後傷痛尚無確切結果
有人從卵子捐獻中獲得幫助別人的快感,也有人坦言只是爲了錢。從普通的幾千美元到精英的10萬美元,這些看似輕易就到手的高昂回報,讓年輕的美國姑娘們趨之若騖。除了在捐獻其間要忍受一些痛苦外,捐獻者還要面對什麽樣的身體風險,在個人心理社會倫理上還要面對什麽樣的壓力,目前還沒有科學家給出確切的結果。
傑米·加爾布萊什感覺不是很舒服,也沒有胃口吃飯,因爲前一天上午她在醫院做了一個輔助生殖的小手術,醫生用了45分鐘從她的卵巢裏取出了66個卵子。
雖然身體承受了一些不適,但加爾布萊什認爲這只是自己付出的小小代價,一對來自波士頓的夫婦爲購買卵子付給她的1.5萬美元足以讓她忍耐痛苦。這是加爾布萊什3年內第4次賣卵子,接下來她還打算在7月中旬到新澤西州再賣一次卵子。
有一種說法比較動聽,加爾布萊什這樣做是爲了幫助別人,這個已經育有兩個孩子的軍人之妻,希望那些不幸的家庭也能享受生養孩子的快樂。從某種程度上說,這的確是她頻繁出賣卵子的動機之一。除此之外呢?加爾布萊什向銀行貸款1.4萬美元來交學費,她在美國著名的純網路大學菲尼克斯大學修讀商學學士學位。還有那些房租、生活費,這些也是她不得不出賣卵子的原因。
加爾布萊什賣卵子的酬金在這個“行當”裏算是比較高的了,一般的價錢都在5000美元左右。加爾布萊什住在美國密歇根州,而賣卵子在密歇根州是不合法的,所以她來到麻塞諸塞州。
在決定購買加爾布萊什的卵子之前,那對夫婦已經看過了加爾布萊什從嬰兒到少年到成年各個生長階段的照片,他們甚至還看了加爾布萊什兩個子女的照片。27歲的加爾布萊什身高1.72米,有著一對綠色的眼睛和天然的金髮,長相還算姣好,但最終讓買主選擇加爾布萊什是因爲她之前的賣卵經歷,她的前三次賣卵醫生每次取出至少40個卵子,這個數位是普遍賣卵數的兩倍,而且加爾布萊什的卵子讓三個買主都成功生下健康的子女,這些經歷讓買主很是動心。也正是因爲這些良好的紀錄,加爾布萊什的價錢從5000美元漲到8000美元,現在是高達1.5萬美元。
加爾布萊什和她正在大學修讀護理的妹妹正打算創建一個仲介公司,招募其他的賣卵者,由公司出面來尋找買主並進行交洽。目前,兩姐妹已經在朋友之中招募到了一部分願意賣卵子的人,她倆還雄心勃勃地尋找更多的志同道合者。
加爾布萊什明白到哪里最容易找到願意賣卵者:大學校園,這裏有最值錢的“卵子製造者”——擁有智慧、擁有青春,而且大多數人背著一屁股的債。
幾年前,還是一名電影院校學生的卡麗·斯派克特在報紙上發現廣告,尋找願意捐獻卵子的婦女。這聽起來很有誘惑力,畢竟這是一個不錯的賺錢的好方法。現在是紐約大學學生的斯派克特說:“我不想欺騙任何人,我選捐獻卵子就是爲了錢,這是最重要的。”
美國加利福尼亞大學22歲的社會學系女大學生凱特透露,她曾在4個月中一共捐出數十枚卵子,她的卵子已經用於人工授精,並且生出了一對雙胞胎和另一個孩子。她說:“我認爲他們之所以選中我,是因爲我看起來像個富有愛心的媽媽。”凱特壓根就沒將自己捐卵的事告訴自己的父母,她和一個叫做“卵子經紀人”的仲介公司合作,每次都很秘密。
“卵子經紀人”公司說:“大多數捐卵者都是女大學生,因爲她們需要錢來支付昂貴的學費和生活費。在她們眼中,她們做了一件既幫助他人、同時自己又獲得報酬的好事。”
如果捐卵女大學生在大學中學習成績優秀,那麽她們的卵子屬於“精英卵子”,她們還可以獲得250美元的捐卵獎金。經紀人說:“對於那些金髮碧眼的捐卵女生來說,我們並不多付給她們錢。我們只會獎勵那些成績優秀的精英捐卵者。”
美國女大學生的卵子價格隨地區差異而變化,在一些偏僻地區,“捐卵”獲得的報酬只有3000美元;而在美國紐約等大城市,“捐卵”報酬高達8000美元;如果有富人“訂購”,價格還會更高。1999年,有人曾在美國名牌大學的校報上打出廣告,出50000美元高價徵求一名高智商、高個子女大學生的卵子。去年,有卵子經紀公司曾在美國斯坦福大學的學生報紙上刊登整版廣告,出價10萬美元求購一名30歲以下的愛好運動的高加索裔女大學生的卵子。
加爾布萊什認爲,通過學校報紙的廣告、在樹上貼傳單或者校園網路,都可以很容易地找到一大批願意加入賣卵隊伍的學生。
但是這些廣告傳單通常都只會強調花花綠綠的美金報酬,而對手術的痛苦,對身體産生的影響——注射荷爾蒙、抽取卵子,和過後可能産生的心理陰影一概輕描淡寫。
加爾布萊什說:“這些廣告有著強大的誘惑力,如果在幾個月內就能獲得1萬美元,年輕女孩子們就什麽也不顧了。”
通常報紙上關於買賣卵子的廣告都是這樣的口吻:“讓你輕而易舉賺到6500美元,甚至會更多,而且這還可以幫助那些夢想生兒育女的人。”哈佛大學5月5日出版的校園報紙上就有這麽一條消息:“一對相愛至深的猶太夫婦希望能得到你的幫助,讓我們幫助他們實現夢想組建一個圓滿的家庭……報酬8000美元以上。”這條消息出現在“商機”這個欄目裏。
這樣的廣告看起來是溫情脈脈的,但是光有“愛”和“幫助”這樣的字眼,能趨使這麽多人“貢獻”自己的卵子嗎?
其實女性願意賣出卵子無非有兩種理由——要麽需要錢,要麽希望能幫助別人。兩年前畢業于耶魯大學的蓋伊坦言:“如果沒有那麽高額的報酬,我絕對不可能將自己的卵子捐獻給素不相識的夫妻。”在畢業的前一個星期,長著棕色眼眸和蓄著波浪長髮的蓋伊在耶魯生育中心取出了8顆卵子,獲得7500美元的報酬。“我用這筆錢付了貸款和信用卡費用。”今年30歲的蓋伊已經決定在麻薩諸塞州的波士頓市定居,而且擁有一份還算滿意的工作。蓋伊稱,在漂泊不定尋找工作的日子裏,她一度想過再次賣卵子,“當時我欠了一筆帳,對方追得很急,而且如果我拿到錢就可以還清剩餘的貸款,我差一點就這麽做了,但幸好我沒有。一想到往事就讓我很難堪。”
對於24歲的法律系學生瑪麗·摩爾來說,捐獻卵子是她賺錢的一種方式。“我第一次賣卵子時是匿名的,而且也不知道買方的姓名。一家醫院給我們做的中間人。第一次完全是爲了錢——我一點兒也不介意。”摩爾第一次賣卵時只有19歲,是大學一年級的新生。“一天我在學生報上看到了廣告,當時我正好向我媽抱怨我多麽缺錢花。”摩爾說道。
一次賣卵平均可得到5000~10000美元的報酬,這對身負債務重壓的學生妹來說無疑極具吸引力。當摩爾拿到第一筆報酬後,就變得一發不可收拾,現在她準備好第四次捐獻了。“第一次時我對此一無所知,”她說,“那時我只是一個天真的大學生。不過現在我從中學到了不少東西。”
摩爾的第二次捐獻也是匿名,但她第三次捐獻時對方提出要和她見面。“她打電話給我說想見面,”摩爾回憶道,“最初我還很猶豫,但事實證明我答應見面是明智的,這是我生命中最有意義的經歷之一。那天我們談了3個半小時,又哭又笑都很動情。她打算以後告訴孩子們他們的來歷,還會把我的照片給他們看。”摩爾說,這位婦女不久後終於如願懷上一對雙胞胎。
22歲的艾米麗是波士頓行爲神經學研究實驗室的主管,她的賣卵動機和摩爾的有些不同。
“促使我捐卵的原因並不是錢,而是我姐姐的兩個朋友,他們是一對同性戀,卻希望要一個孩子,但在他們所生活的地區,同性戀人想收養孩子非常困難,所以他們想到試管授精。”艾米麗說道,“我開始覺得好奇,就開始投入關注。我想這會是我樂意做的事,因爲這能夠幫助像我朋友那樣的人。”
雖然艾米麗的卵子並沒給她的朋友,但她卻將其匿名捐給了另一對同性戀人。“我無法想象想要孩子卻不能的感受,這些人真的非常想要孩子,如果你能幫助他們,爲什麽不呢?”
愛默生大學電影導演專業的學生勞倫·勃利納去年拍攝出一部22分鐘的紀錄片,名字叫做“一切都在一個籃子裏”,講述出售卵子的姑娘們的故事,她花了8個月的時間才完成這部短片。勃利納說:“卵子交易中對出售者真正具有誘惑力的只有金錢,而且還會讓人上癮。”
目前勃利納正在加利福尼亞大學攻讀博士學位,她說:“卵子交易會讓人上癮。一個年輕女孩子曾經獲得5000美元支付了信用卡費用,如果她還想在短期內賺取8000到1萬美金,她肯定會選擇再幹一次。可能,還會有下一次。”
在勃利納的紀錄片中有一個姑娘叫利迪茲亞·沃德,1米64的個頭身材適中、湛藍的眼眸、自然捲曲的棕色長髮垂在後背。沃德在2005年2月出售過一次卵子。當時,曾是空姐的沃德剛剛被航空公司解雇,她只好臨時找了份嬰兒保姆的工作先幹著。她說:“我在網上看到了卵子買賣的廣告,立刻想到如果獲得數千美元的報酬那我的日子就不用這麽緊張了。我對自己說錢不是最重要的,能幫助一對絕望的夫妻才是最讓人快樂的事,錢只不過是順帶的好處。現在想來,當時我恐怕是在欺騙自己安慰自己。”
沃德是和波士頓一家叫做“捐贈夢想”的仲介公司簽的合約,“捐贈夢想”給出的價錢是5000美元。沒過多久,沃德就被一家買主看中。然後沃德被送往“波士頓試管受精中心”接受檢測,像所有的卵子捐贈者一樣,沃德接受了心理的、生理的、還有血液測試,以確認她的卵子健康。而且在這兩個月,沃德必須保證不發生性行爲。接下來的10天裏,沃德每天固定時間在胃部下方的脂肪聚集部位用注射器注入荷爾蒙。荷爾蒙刺激卵巢排出多個成熟卵子(正常情況下,成熟女性每個月只會成熟一個卵子。)然後,沃德還要經歷了一連串的陰道超音檢查,觀查卵子發育的情形,直到卵子成熟爲止。當超音檢查到已經有數個成熟卵子,沃德在麻醉後接受了卵子取出手術。
醫生採用超音技術指引針頭進入卵巢,再進入一個個成熟的卵泡。然後再以同樣的方式進入另一個卵巢。針頭上連接著導管,導管另一端連接著一個小泵,小泵連接著一塊小葉片。醫生擠壓葉片就帶動小泵抽出液體。通過這種方式,卵子就從成熟的卵泡中被抽取出來。取出的卵子全部被放進試管,然後送去顯微鏡檢查。沃德一共被取出24顆卵子。
手術後的兩天,沃德忍受了不時襲來的腹痛,但是也就兩天,痛苦就結束了,而5000美元也到手了。沃德用2000美元買了一部手提電腦,用1000美元開設了個人退休賬戶,剩下的都用來還清信用卡。
“其實,我也就是和大家一樣努力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在需要錢的時候,就想辦法來賺錢。人人都需要第一桶金,而那次賣卵子獲得的報酬就是我的第一桶金。”而事實上,沃德所謂的“第一桶金”也沒爲她帶來多大的變化。如今已經在一家酒商上班有固定的收入的沃德,仍在考慮是否再去做一次卵子捐獻,但是沃德不希望自己變成“那些靠賣卵子賺錢的人”的其中一員。
和精子捐獻一樣,卵子捐獻的現象在美國越來越多。但不同的是,卵子捐獻者所得的“補償”遠多於精子捐獻者。這就引發了一個問題:支付酬金究竟是爲了補償捐獻者在時間上蒙受的損失和其他不便,還是作爲涉及商品買賣的“貨款”?
儘管出售器官在美國是非法的,但是“出售”精子和卵子卻不受法律控制。一些不孕診所也宣稱,它們付給卵子捐贈者的費用,是爲了補償她們的時間損失,而並非是購買她們的卵子。
美國哈佛商學院教授黛伯拉·斯帕爾專門研究女大學生的“賣卵現象”後,寫出了一本新書《嬰兒生意》,這是美國第一本對人口生産産業經濟學進行調查的書。斯帕爾教授坦誠表示,一些女性其實是在出售卵子。“我們在出售嬰兒的部件,”她說,“我認爲我們應該坦率承認這一點,然後通過法律進行管理,而不是睜一眼閉一眼,我們必須對卵子捐贈行爲做一些事情。”
斯帕爾教授作出“出售卵子”的判斷是基於收費的多少。“當然,如果你說的是5000美元的卵子,那麽你說的是對損失時間和蒙受不便的補償。但如果你說的是5萬美元的卵子,那麽顯然,你掏錢爲的是捐獻者的某些特徵,”她說。
斯帕爾表示:“平均年齡在19~20歲的年輕女人,相對來說更容易經受6周的不適,輕鬆獲得5000~25000美元。”這本書透露,僅在美國,每年便有近10000名通過捐獻的卵子受孕出生的嬰兒,並且這一數位有望進一步上升。但這一趨勢本身是相對的。
由於其他國家在卵子捐獻方面的法律規定相對嚴格,管制相對鬆散的美國儼然成了世界卵子捐獻中心,這在女性健康和生物倫理上産生了隱患。
斯帕爾教授認爲,對捐獻卵子的女人來說,不同之處在於這個經歷對她們是好還是壞。斯派克特說,就如她已經四次捐贈卵子,並從中發現這些經歷的積極意義。她說:“知道自己幫助了某人,知道自己的行爲豐富了某人的生活,讓某些人的夢想成爲現實,這種感覺真的很美妙。”
雖然斯派克特從捐獻卵子中獲得樂趣,然而曾在19歲時把卵子捐獻給姑媽的珊農·克拉克對此卻有不同感受。她說:“我認爲這樣做對我以後的生活,不管是從我個人還是從我的身心方面都沒有任何意義。”十年過去了,現在的克拉克已經結婚,並要生育她的第一個孩子。
然而她依然認爲捐獻卵子是一個錯誤的選擇。她說:“19歲的我只是把卵子看作DNA,真的沒有想過我和這個孩子之間會有什麽關係。”她警告那些正打算捐獻卵子的女孩,要“從長遠角度慎重考慮”這一重大決定。她說:“一些女孩受金錢的引誘而捐獻卵子並不是捐獻的恰當理由,捐獻者應該把幫助別人生育孩子作爲目標。”
斯帕爾也贊同把情感因素考慮在內的觀點。她說:“女人在拿出遺傳物質創造新的生命時,沒有考慮或者無人勸說她們應把感情因素考慮在內。賦予情感一點點權利,你有可能還在利用38歲婦女的卵子,但是科學已經發展到相反的方向。”
斯帕爾和其他一些關注不孕不育業的人士發現,社會上幾乎沒有有效的規則或章程規範卵子捐獻行爲,也沒有對婦女最多能捐獻的次數進行限制,而且也沒有關於這一方面的醫學研究。一些具有負面影響的多次的卵子捐獻可能會影響到婦女的身體健康。
斯帕爾預言,卵子捐獻將繼續呈上升趨勢,並且由於年齡和教育原因,大學生依然是最受市場關注的物件。她指出:“每一次技術上的突破都是科學打頭陣,市場緊跟其後,政府往往被遠遠抛在後面。”
除了感情上的隱患,頻繁賣出卵子對女性身體有多大的影響,到目前爲止科學家對這個風險到底有多大仍然沒有明確結論,也沒有科學家對此進行長期研究。
不過,賣卵所需要忍受的身體上的不適是毋庸置疑的。不同的捐獻者感覺會不同,但對整個過程瞭解更多的女性,感覺也會好很多。
惜的是,目前也並沒有太多的資訊可以爲那些願意提供卵子的女性提供幫助。“我所搜到的資訊都是片面的,我找到許多卵子捐獻網站,而且也相信他們的描述沒有撒謊。但我擔心他們所給出的資訊並不全面,”前文提到的女大學生艾米麗說,她希望瞭解捐獻卵子的整個過程會對捐獻者的生育能力、對她以後的生活帶來怎樣的影響。
一個捐卵者會是怎樣的?
捐卵過程:儘管一部分人只將卵子提供給親屬或朋友,但大部分捐卵者還是選擇通過專門機構“穿線搭橋”。
整個過程開始于有意捐卵者第一次與中間機構聯繫,然後她們會收到一份問卷,填寫相關的健康及家庭情況。機構會由此評估申請者條件是否可以進入更進一步的評測。
如果機構覺得申請者沒有問題,她將接受進一步的篩選,包括生理和心理上的評估。申請者必須評估合格,才能被接受申請。之後,關於賣卵者的資料將送給欲購買者挑選,資料中包括她的教育水平、人種、健康狀況、近照以及從小到大的照片等。買家通常會花上數月時間選中某個賣家,然後雙方會商談並簽訂合同,算是把“買賣關係”給確定下來了。最後,賣方將接受更進一步身體、精神等方面的檢查。
“一旦被買家選上,你必須接受超聲波及其他檢測,然後回家等待排卵期和購買者的生理周期配合。”一旦周期配合上,雙方開始節育,第十天賣方開始接受每天的注射。
每天注射荷爾蒙對部分女性來說會難以忍受,但其實並沒有想象中那麽痛。“開始我很緊張,覺得這些注射會對身體有害,”25歲的莎拉說道,她是康捏狄格學校畢業的,有過一次賣卵經歷,“我清楚地記得第一次注射的情景,我非常緊張——不過最後也證實沒那麽可怕。”
摩爾也對那些催卵針記憶猶新,“這些針可以催化卵子的成熟和釋放,這讓人感覺不舒服。”她說。
一旦卵子成熟,接下來就將進行取卵的工作。捐卵者將被全身麻醉,然後醫生用一根專用的長針將卵子們取出來,接著將其送去受精。成功後,受精卵將在兩天內注入接受者的體內。
通常來講,一位女性每月將産生一個卵子。而如果是捐卵,人們會使用藥物一次性催出數十顆卵子。醫生會將這些卵子盡可能多地進行受精並注入買方體內,因爲並不是所有的受精卵都能成活,通常只有一到兩個可以發育成胚胎。
“過程會很痛——這是毫無疑問的。雖然他們會給你止痛藥,但術後那兩天真的很難過。你什麽都不想做,因爲不僅痛,還會流血。”艾米麗說。
依靠捐贈卵子的方法的確解決了很多女性不孕的情況給很多家庭創造了幸福,但到目前爲止,科學家還沒有確認,經過人爲地催熟卵子取出卵子後,會不會影響捐贈人以後自己的生育能力,並且捐贈後康復的時間也因人而異,有人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恢復。“我第一次捐贈後身體有些浮腫,而且胖了一點。變化並不是很大,但我在捐贈後兩三個月才漸漸恢復。”艾米麗說,“我一直非常注意身體的任何變化,避免對卵巢再有任何刺激。我可不想爲此陪上我的生育能力乃至性命。”
卵巢高刺激綜合症(OHSS)是目前已知的最主要風險,指的是捐獻者身體對催卵藥物所産生的反應。由於只有5%的女性會有此後遺症,但捐贈者必須仔細留意哪怕很細微的症狀。通常OHSS可以通過飲食、運動及藥物治療,但也有極少數導致死亡的案例。而且如果病症發現得越晚,危險就越大。
許多人還認爲,一種叫做Lupron的藥物是捐卵者必須承受的另一個風險。Lupron是治療前列腺癌的一種激素療法。雖然這種藥物在其他用途已被證實無副作用,“但Lupron用於多卵子抽取過程的無害性並未被證實——許多女性都不知道這一點。”女性健康保護主義者Norsigian在她的書《我們自己的身體》中寫道。
從1983年第一例體外受精成功至今,卵子捐贈大約發展了20多年時間。儘管隨著科技的發展,這個領域已取得極大的改變與進步,但它仍遠不夠完善。有專家認爲,體外受精的技術的確在不斷更新,但關於捐卵後後遺症及並發症的研究卻並不足夠。
“這與人們怎麽看待卵子捐贈有關,”莎拉說道,“無論是捐卵者還是接受者,他們大多強調要保密。捐卵者不願承認自己的身份,接受者更願對此三緘其口。這就是目前人們對此的普遍態度——人人都想對此保密,因爲正常的人都是通過正常的途徑生育孩子。”
相關研究的缺乏,讓莎拉決定以後再也不出賣自己的卵子了。“我認爲,現在來說捐卵的危險太高了,”她說,“捐卵行爲可能會在將來某一天給我們的生活或身體帶來麻煩,特別是一次又一次的捐卵,肯定會使危險係數提高。”由於現在許多女性並不只捐卵一次,所以相關方面的研究就顯得非常必要。
波士頓導演勞倫·柏林奈爾目前正在拍攝一部關於卵子捐贈者的紀錄片,她一共採訪了20多個捐卵者。“我瞭解到的是,在捐卵行爲中,不管是買卵者還是賣卵者都感到仿佛有什麽東西將雙方拴在了一起——情感上和生理上的,”她說,“她們一起接受荷爾蒙注射,儘量讓彼此的生理期步調一致——她們都參與到同一件事中。而最終,她們彼此並不認識,特別是對捐卵者來說,爲此忍受那麽多痛苦的確很難。而且我不認爲她們真正意識到整個過程將對她們的心理産生什麽樣的影響。”
然而,並不僅僅是生理方面的後果需要人們的研究,捐卵後所帶來的精神及情感方面的影響更值得關注。
柏林奈爾表示,她並不贊成捐贈者和接受者之間建立長期的關係——這對大多數人來說都沒什麽好處——她發現最好的選擇就是“雙方通上一次電話,或在成功受孕後相約喝個咖啡”,“也許這種方式並不是人人適用,但的確大部分人都選擇這樣做。”
但如果交易雙方提出見面要求,那通常會有中間機構幫忙安排會面,並且雙方的身份資訊大多都會保密。比如莎拉,她曾經與她的卵子接受者見過面,她認爲會面是整個過程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在卵子取出後,我們就再也沒有聯繫過了。我們的交情並不深,第一次見面後,我們主要都是通過律師來交流。”但並不是所有的女性都願意選擇見面,一些人認爲對方一輩子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才好。不過不管怎樣,卵子捐贈對她們來說仍然是一次寶貴的經歷。“結束時當你聽到護士說太棒了,或聽說接受者夫婦有多麽高興時,你意識到有人會因爲你的付出而非常、非常幸福,他們的生命將因此更加充實——給予別人如此珍貴的禮物的確是值得的。”艾米麗如是說。
在美國,精子捐獻的現象比卵子捐獻要多得多,因爲精子捐獻者要承擔的風險低很多,相應的他們所得報酬也低很多。有些學生認爲,如果一個女人需要現金而這樣做是正大光明地賺錢,爲什麽不可以。在大學校園裏,學生們整天都在談論缺錢花、怎樣才能快速賺到鈔票。女學生的錢包裏面裝的最多的不是錢,而是一張張卡片,信用卡、貸記卡、“維多利亞的秘密(著名內衣品牌)”的打折卡……而大多數學生的信用卡的最高透支金額都由父母掌握。學生貸款公司內爾列曾在2004年做過一次調查,56%的美國大學生平均每人擁有4張以上的卡片,透支金額平均爲每月2864元,他們是怎樣償還這爲數不小的欠款的呢。
美國東北大學新聞學講師卡裏娜·亨佩爾說卵子捐贈現在在她們學校已不是稀奇事。去年某一天,一名學生走進教室手裏拿著一張求購卵子的廣告,教室裏立刻就這張廣告紙展開了激烈討論。那些年紀只有19、20歲的年輕女孩子們眼睛張得大大的,仿佛在質疑紙上允諾的高額報酬是否真的能兌現。有一些女孩子大聲宣告,她們是絕對不會捐贈卵子。而那些不吱聲的女孩子們很可能就在認真考慮這件事了。
幾年前,亨佩爾通過自然受孕生了一個孩子。所以在這之前,亨佩爾還從來沒有認真考慮過卵子買賣這回事。亨佩爾後來瞭解到,女性一出生,兩側卵巢內就已經儲存了數百萬未發育的“卵泡”,到成年後剩下10萬多個。但一生中大約只有400個左右能真正發育成熟,被卵巢釋放出來,扮演創造生命的角色。其餘的便自行退化。在每個生殖周期中,兩個卵巢交替有(也可能由一個卵巢連續進行)十幾個卵泡一起發育,但最後只有一個卵子成熟排出,能和精子結合成胚胎(少數有2個或者2個以上形成雙胞胎或者多胞胎)。
亨佩爾懷疑那些買賣卵子的女孩子是否意識到,這樣做除了能還清信用卡外,還創造了一個生命,恐怕她們誰也沒有認真考慮過這個生命和自己之間的關係。亨佩爾身邊有一些大齡女性朋友不能懷孕,因爲她們在年輕的時候根本不考慮生孩子,等到快40歲了想生又懷不上了。亨佩爾不知道她那些年輕的學生們,20年後如果萬一碰到想生孩子又無法懷上的情況,她們會怎樣感觸當年賣卵子的行爲,她們會後悔當初只是爲了錢而出賣卵子嗎?
購買卵子的人雖然早就會和生育診所有聯繫,但他們總是希望挑選到理想的卵子捐贈者,譬如想找金髮女郎的卵子、個子高的女孩的等等,而生育診所很難滿足這些要求,這個時候仲介公司的作用就凸顯出來。
卵子交易在美國發展的時間還不算太久。據記載,第一次卵子捐贈發生在1986年,由非盈利性質的美國生殖醫學學會監督了整個過程。從1995年開始,美國疾病控制和預防中心對捐贈卵子現象進行統計。到了2003年,美國共有399個臨床門診實施胚胎植入手術,據統計,1995年美國共實施4783起,到2003年上升爲14323起。但是沒有任何機構和政府統計過有多少名女性出賣卵子,發生過多少起交易,她們爲此獲得了多少回報。
哈佛大學商業教授、第一本對人口生産産業經濟學進行調查的書《嬰兒業》作者德伯拉·斯帕表示:“對於那些卵子交易的仲介,目前還沒有任何監控手段。”
目前,美國的卵子交易市場是這樣的:任何人都可以開辦一個仲介公司,招募卵子捐贈者,然後用她們去招徠購買者和生育診所,做成一單又一單的生意。購買卵子的人雖然早就會和生育診所有聯繫,但他們總是希望挑選到理想的卵子捐贈者,譬如想找金髮女郎的卵子、個子高的女孩的、會彈鋼琴的女孩的、成績好的女孩的或者有過捐贈卵子經驗的女孩的,而生育診所很難滿足這些要求,這個時候仲介公司的作用就凸顯出來。
但是仲介公司也不能將卵子當成日用品那樣來叫賣,因爲在美國買賣器官是違法的。所以仲介公司之刊登廣告提供捐贈人選,而獲取卵子的手術則由生育診所來完成。仲介公司一般會在捐贈者獲取的報酬的基礎上再收取一定比例的傭金,譬如前文提到的加爾布萊什的仲介公司收取的傭金是加爾布萊什報酬的5成,也就是7500美元,這個傭金的數額比較高,因爲加爾布萊什是個紀錄很好的捐贈者,她提供的卵子數量多而且質量也不錯。至於捐贈者的報酬如何確定,仲介公司會給出一定的數額,或者由捐贈者自己向購買者提出,如果購買者能接受的話,這筆生意就成交。
缺乏企業制度規範和報酬制度規範,讓許多關注卵子捐贈的人都很擔心目前的狀況。《信用卡國家》的作者、美國羅徹斯特理工學院財政學教授羅伯特·曼寧認爲:“這和我們常說的賣血差不多。”賣血者常用所獲報酬度過大大小小的財政危機。“而賣卵子的都是年輕女孩,在大學裏,有父母的資助,她們的生活過得還算無憂無慮。一旦大學畢業,父母不再提供生活費,大部分人的生活質量都會迅速下降。在還沒有開始自己的事業,沒有固定的收入來源的時候,她們也要承擔沈重的房租、交通費、交際費等等,生存的壓力沈重而無奈。因此,賣卵子可以換回的金錢在她們眼裏格外誘人。”
美國心理協會主席、西蒙斯大學健康研究學院院長格裏·庫切爾介紹,卵子交易涉及醫學實踐、法律規範和生物倫理,是個複雜的問題。
最讓庫切爾教授頭疼的是,那些捐贈者缺乏對捐贈知識和可能對身體造成的長遠後果的瞭解。庫切爾說:“捐贈卵子還算是比較新鮮的醫學行爲,目前還沒有人對此長期研究。一個年輕的女孩子,急需用錢,你看到外面有那麽多成功捐獻卵子的案例,但是沒有人知道這對人體是否造成長遠影響。”
隨著卵子售賣越來越普遍,來自社會各階層的爭論聲音也越來越大,律師、神學者、生殖專家、倫理學者全都參與到這場大辯論中:讓一個女人的卵子變成日用品,這合法嗎?捐卵者日後後悔想要回親骨肉,又怎麽辦?另一個擔憂是,不少女性爲錢所困而出售卵子。庫切爾還擔心有人會因此故意撒謊或隱瞞,比如謊報SAT 成績(美國高中生進入美國大學所必須參加的考試),或隱瞞家族病史等等。此外,庫切爾還提到可能引發的倫理問題,比如醫院使胚胎分裂,將一半冷凍起來等待以後植入。“如果你有個比自己小五歲的雙胞胎妹妹會做何感想?”庫切爾問道。
由於目前科學家對捐卵行爲對人體影響如何瞭解不多,美國生殖醫學會對捐卵掮客和醫療單位的行爲標準都進行了嚴格的規定,比如,它建議每次捐卵報酬不超過10000美元,捐贈者不得小於21歲,或捐贈次數不得超過6次等。但是,由於醫學會並無真正的行政權,所以不少醫療機構或掮客雖然表面上會同意執行規定,但實際上卻經常瞞天過海,違規操作。“我敢說,其中90%的機構都在說謊,”波士頓試管受精生殖中心捐卵及懷孕部的醫學主管布賴恩·伯傑說道。
伯傑還談到自己在工作中所遇到的情況,每次他會見一個捐卵者,他會記下她的年齡,並詢問她售卵價格。在他手中有一份各大機構的“承諾書”,如果伯傑發現一家機構付給某些捐贈者的價錢明顯比別人多,那他會斷然拒絕爲這些捐贈者服務,而叫他們另尋高處。
爲保證充足的貨源,許多醫療機構或仲介對規定陽奉陰違,甚至還接受有遺傳缺陷(比如有囊腫性纖維化基因)的女性作爲捐卵者,這帶來許多隱患。
波士頓試管生殖中心是新英格蘭最大的一家生殖機構,但它拒絕與當地的兩家醫療機構合作,這是因爲這兩家機構都上了伯傑的“黑名單”。“我發現它們付給捐贈者的報酬超過規定的10000美元上線,要不就是接受捐贈超過6次的女性的卵子,”伯傑說,“這種情況經常發生,爲保證充足的貨源,它們甚至還允許有遺傳缺陷(比如有囊腫性纖維化基因)的女性捐贈。”
如今,傑米·加爾布萊什在爲一家仲介機構工作,她的目標顧客是常春藤盟校的低年級學生,因爲她知道這些人一踏出校門就能輕易拿到高薪,“他們將會大把賺錢,”她說,“他們賺得越多,我賺到的也越多。”不過,傑米仍然堅持她的客人不是將錢放在第一位,錢固然重要,但關鍵是能夠助人爲樂,她說。
可是如果顧客並不願繞圈子,很坦白地表示一切都是爲了錢,傑米會接下這單生意嗎?傑米是這樣回答的:“只要他們照章辦事,並不是由我來決定爲什麽他們要這樣做,這是他們的決定。”
捐卵者 第000號
年齡:28
發色:淺棕色
身高:5英尺5英寸
種族:高加索人
眼睛顔色:淡褐色
體重:110斤
興趣愛好:我喜歡舞蹈,從兒童時期就開始學習跳芭蕾和爵士舞。鋼琴我也練習了15年。因爲興趣,不久前我參加了繪畫班。我對所有的戶外活動都很感興趣,游泳、露營、騎自行車、徒步行走等等,我都喜歡。
性格:自信、獨立、敏感、快樂、精力充沛
請你描述一下自己:我對自己非常自信,我從來不放棄我希望達成的目標,一般來說我想做什麽都能成功。也許是我幸運,也許是我能力強,總之到目前爲止,我的確還算成功。
你爲什麽想成爲捐卵者:因爲有人捐卵,我的一個親密朋友才成功生下一個孩子。我認爲那是上天賜予的禮物,我希望自己也能給別人帶去禮物讓別人獲得快樂。
有沒有什麽話跟接受捐獻的人說:我希望他們知道我是一個好人,擁有堅強的頭腦和誠實的心。我的父母可能是天底下最好的父母,他們讓我在安定和快樂中成長,我尊敬我的父母。我希望接受我卵子的家庭幸福、幸運,而且充滿愛。
學歷:商科大學學歷,兼修西班牙語
婚姻狀況:未婚,沒有小孩
來源:資訊時報 本版編譯 塵塵 艾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