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倆師生戀 女子中途學校曝光
【2003.06.23 聯合報 記者林以君、徐如宜/調查採訪】
「瑞平」原是「看不見的學校」 校舍沒招牌、圍牆
卻因師生疑似同志愛 能見度陡升
有人不解 有人不意外:但環境和地點都不對
畢業旺季,學子競以驚世造型步出校門歡喜迎接未來,位於高雄市楠梓的「瑞平中途學校」反而選擇沈默。在社會拿下有色眼鏡看待她們之前,她們寧願守在這所「看不見的學校」。
「瑞平」代表新的輔導教育概念,校舍沒招牌、圍牆,在此就讀的少女們也不留學籍,瑞平有餐飲、調酒、美容、電腦等課程,唯學生學籍仍寄列於一旁的普通學校。安置在此的少女最長得待兩年,只要身心及家庭狀況穩定就可結業;她們沒有畢不畢業的問題,校長張秋蘭覺得,瑞平甚至不需要校長,學生總暱稱她「姥姥」。
這所全國首座為安置缺少家庭、社會關愛的不幸少女而量身打造的獨立式中途學校,依兒童及少年性交易防治條例十四條而設立,瑞平今年八月才正式成立,現已收容法院裁定安置的少女個案卅餘人。校方為求保護學生免遭異樣眼光,向來避免成為社會焦點,日前卻因一件通報案件,使原始設計為「看不見的學校」能見度陡升。
通報案件肇因於一位大學畢業方一年的女輔導老師,帶著未成年少女回到自宅,發生疑似同性戀及師生戀情事。校方查證後依規通報教育局。
校長談通報案件
震撼校園 是致命的一擊
師生產生同志之愛,發生在一般學校已屬震撼,發生在需要特別保護的少女學生身上,更是空前挑戰。處於壓力中心點的校長張秋蘭形容,「這是對學校的致命一擊」。
本案部分情節曾見諸媒體,校內不避諱地熱切討論這道傷痕。在校方同意開放的部分對談中,國中年紀的「小如」回憶她自己的答案。「人和人一定會有感情,我覺得同性戀很平常。」她面容慧黠,答案並不令人意外;「只是這事的環境、地點好像都不對。」
許多人在輔導者問及「你想向她們倆說些什麼話」時,則願以加油作為「祝福」,但也有人不解。名為「小艾」的少女略表迷惑地說,事件中這位女老師其實可愛到不行,她一點都不懂,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她愛上同學眼中行為裝扮和氣質都較陽剛的女學生?
檢方已完成調查
無猥褻故意 沒必要移送
高雄地檢署婦幼組檢察官郭麗娟日前完成調查,認為此案輔導技巧或需檢討,但當事人並無猥褻故意,此案真相應為「一位初出校門滿懷熱情的輔導老師,面對因行為偏差待導正的未成年少女,兩人在同理、傾聽的過程中,少女因深受感動而親吻老師」。
郭麗娟說:「刑法講求『故意』及『過失』,本案並無猥褻『故意』,嚴格說,此案連進入犯罪都沒有,並無移送必要。」不過,郭麗娟也提醒,瑞平案暴露中途學校輔導通報系統漏洞,已對當事人造成嚴重傷害。
「年輕學生崇拜老師,古今中外皆然,重要的是不能逾越分際。」郭麗娟感慨說:「現在人與人之間已夠冷漠,我不希望此案造成師生關係退縮;若老師都以自我保護為先,吝於付出關心,對學生是更大的損失。」
師生戀事件後,張秋蘭曾在校內網站捎信向師生說,「瑞平是一所永遠會有不可預見的危機與挑戰的學校」。有別於以往結合慈善機構的中途之家,瑞平是「全年無休、學校型態」的輔導機構,沒有寒暑假,也沒有例假日。
許多老師在應徵前都曾讀過張秋蘭在教師甄選簡章上加註的話:「如果你是那位相信人生美善、及孩子潛能的老師,歡迎加入瑞平愛的陣仗;如果不是,也請不要輕易嘗試。」此種嘗試的結果,是教師及輔導員的流動率高。
發生師生兼同性戀的年輕老師在輔導者、朋友、愛人同志三種角色交錯下,擺盪於學校與家庭的兩個空間中,性別認同雖是隱私與自由,但若放在瑞平這個空間及概念下,師生關係走調。
輔導者變被輔導
離職老師 校方保持聯繫
瑞平校方仍與離職女老師保持聯繫,讓她沒有被「離棄」的感覺,只是一度由「輔導者」轉為「被輔導者」的角色。「我已從這件事得到了教訓。」離校前一天,這位女老師告訴瑞平的友人說。她努力調整心態,準備參加其他學校的教師甄試。至於個人性別認同,她表示這是個人隱私與自由,應與教師專業無關。
被安置在中途之家的少女,不乏性侵害的受害者,也有人角色錯亂,她們比同齡女孩更早觸及性問題,被迫提早承受扭曲殘破的社會化過程。
瑞平入校生前三個月不得離校,之後隔周須在家人陪同下才能返家,但並非每個人都有家,輔導老師在假期把學生帶在身邊,本是常態。家住花蓮的張秋蘭以往春節時也曾帶學生回家,其中之一是已步入高中年齡的「奶茶」,校方今年才特地為她設了「一人高中班」。
這一所臨時的家
師長如父母 同學像家人
「奶茶」去年聖誕節做了一個巧克力薑餅屋送給張秋蘭,最初張秋蘭曾把巧克力捏成的矮籬笆當點心,但有著「瑞平之家」字樣的薑餅屋,大半年來捨不得吃,一直擱在冰箱。
瑞平的確像個家,有時輔導者無法跨過心理界限協助離校學生返回瑞平時,同學有時反而能發揮家人力量。例如,一位自稱「過來人」的少女,不久前就力勸離校不歸的單親同學「小布點」說,「千萬別出賣自己的靈魂」。
「小布點」來自破碎家庭,成長期間常遭同儕排斥,離校不歸時,「小布點」常藉助網站留言與瑞平維繫微弱的對話關係,不久前「過來人」在網上掏心力勸:「我也是單親家庭的小孩,不只是我,我的BABY也是。」「過來人」寫到:「累了就回來吧,千萬別出賣自己的靈魂,那根本不是人過的生活。」
高雄少年法院鍾宗霖法官以「屋角風鈴」為題,題詩與家長共勉,由鄭智仁醫師譜曲,瑞平之家的少女超愛這首歌。鍾宗霖把孩子比作串串風鈴,父母如風,「如果說迷惘的孩子像風鈴,掛在角落沈默不語,父母能給他們的,就是陣陣慈愛春風」。
但瑞平只是臨時的家,校方師長再稱職,也只能扮演父母,卻不是父母,大部分瑞平少女出身的家庭,比蝸牛背上的殼還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