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有線電視情色發展（上）
【2001.09.28 東森電子報 節錄自PLAYBOY國際中文版第56期】
在狂歡倒數興奮迎接二十一世紀來臨之後，台灣男人在新世紀的第一天，起床打開電視一看就赫然發現，「不見了！」或是「信號歪七扭八根本看無！」，連連的刺耳雜聲擾亂畫面，打亂了想看鎖碼頻道的好心情，全台瞬間幹聲四起，舉國男人頻頻開罵。於是沒有成人頻道就沒法清醒的男人們，只好打電話給系統業者或是鎖碼台詢問，客服中心的小姐接電話接到手痠，每個人都是打電話不分青紅皂白地臭罵一頓，「什麼！租一個什麼機上盒還要繳三千五百元，我又不是瘋子！」私接戶也只好裝得惦惦，因為他們必須成為正式訂戶，才能再要求裝設機上盒。總之，二十一世紀的第一個月，成人頻道像雪人般憑空化為無形無影，台灣男人個個像那要不到糖吃的小孩，或者抑鬱寡歡，或者哭天喊地卻沒人理睬。
成人頻道台灣之寶
原來，「限制級節目定址鎖碼」是新聞局的最新政策，星穎頻道也因此歇業停播，從此銷聲匿跡，彩虹頻道與新東寶頻道則是遭到定址鎖碼。成人頻道的再進一步鎖碼，對台灣男人來說，這真是一個噩耗，喜好此道的男人唯有徒呼負負、怨嘆奈何。但是很多人還是迷迷糊糊搞不清楚原因，這又證明了一件事，很多人看A片時都只顧著讓小頭思考，而不是用大腦思考。
看不到鎖碼台，男人的大腦更顯得清醒，就讓我們細說從頭吧！民國八十三年三月，彩虹頻道是第一家核准合法播映的成人節目有線電視頻道，這也正式宣佈合法的限制級成人電視節目時代的來臨。隔了幾個月，星穎頻道也不甘示弱，跟著正式合法開播，而第三家新東寶頻道，也就是後來的S頻道，也在民國八十四年跟著開張。因為彩虹頻道是第一家業者，所以我們也常只用彩虹頻道來泛稱所有的成人頻道。從此以後，在美麗寶島收看成人節目就像打開水龍頭一樣方便，台灣男人又多了一項合法的性消遣、性娛樂，而限制級節目的開播似乎也是台灣成為先進國家的一個表徵。網路上流傳過一個笑話：「台灣有三寶，彩虹、星穎、新東寶」，成人頻道不但讓0204的廣告氾濫成災，更成為一種社會現象；從電視藝人不時提及有關成人頻道的曖昧笑話，就可以看得出來，在台灣，幾乎沒有男人不看鎖碼台的。
能看能做不能說
鎖碼頻道的收視戶究竟有多少呢？在所有有線電視的收視戶中，有合法繳費與向系統業者購買解碼棒的收視戶並沒有到達四百萬戶，可是因為解碼棒到處都買得到（各大夜市均有出售），而且一支不到兩百元，再加上私接戶，更使得鎖碼頻道節目的收視率居高不下，幾乎接近每個有線電視收視戶都有人在看的情形。從這種情形可以發現，看成人頻道的人很多，承認在看的人卻很少，這其實反映出我們的民族性與性愛觀：敢看不敢說，敢做不敢講。滿十八歲以上的成人，本是可以合法地收看鎖碼頻道，但是在社會文化壓力下，每個成人都變成在偷看成人頻道。
青少年看成人頻道，肯定是在偷看，因為這是於法於理於情所不容的。為了替青少年把關，新聞局就訂定了限制級節目一律定址鎖碼播出的政策。
鐵腕斬斷春光
政府曾經呼籲家長們要當心注意，如果自己收看鎖碼頻道節目，而沒有善盡父母之責，讓孩子看到不適宜的內容，有礙兒童的身心發展，就很可能會觸犯「兒童福利法」或「少年福利法」。這樣的警告措施當然只能聊備一格，這也是成人頻道一直被攻擊的理由，「春光鎖不住」似乎造成了更多的青少年問題，成人頻道業者也坦承：「我們知道解碼棒的鎖碼技術粗糙，隨隨便便都可以買得到解碼棒，造成青少年也能輕易收看成人頻道，但是要嚴格管制青少年收看限制級節目，這確實是在我們的能力範圍之外。」
所以解碼棒的時代已經結束，現在如果要收看定址鎖碼頻道的話，就必須要向系統供應業者購買或是租用定址解碼盒，定址解碼盒的價錢是三千到五千，甚至也有出現租金一萬的行情，也就是說，為了要看成人頻道，消費者現在必須額外多出一大筆的費用。誰人無子女，誰不想配合政府？但是以現在的經濟情況，大家正要縮衣節食來度過寒冬，業者想要消費者掏錢出來，真的是太難了！星穎頻道的林副總說：「我們在整個有線電視業界算是小本經營，定址鎖碼政策一實施，接下來的度小月狀況是可預期的，做生意需要資金，我們實在沒有那麼厚的資本。」所以星穎的歇業停播也就是意料中事，因為收視戶數陡降，那麼成人頻道一向賴以維生的0204廣告自然也會揚長而去。面對政府良策，成人頻道業者反而是啞巴吃黃蓮，在這樣的狀況下，成人頻道將何以為生，繼續發展下去呢？
情色尺度憑誰論斷
未來的「成人付費頻道」將是大勢所趨。所以像太平洋衛視的PLAYBOY頻道，東京互動多媒體的櫻桃頻道，星穎國際傳播的HOT頻道，就已經利用境外衛星轉播起跑上路，期待成人觀眾的青睞，等著接收原本的四百萬戶收視率。其實HOT頻道是全國第一個獲得新聞局許可營運的付費成人頻道，早已開播九個月，只是付費的人始終不多；而彩虹頻道也同樣申請了一個成人付費頻道，但基於收視戶尚未建立額外付費收視習慣的原因，目前仍按兵不動。付費頻道的最大特色是「沒有廣告」，不像鎖碼頻道的0204廣告會不時來擾亂、破壞觀眾的高潮情緒，但是「成人付費頻道」的播出尺度其實還是在新聞局的管轄範圍內，絲毫沒有放鬆的可能，過去看不到的現在還是看不到，除非新聞局放寬尺度。
新聞局的把關尺度代表著中華民國性規範的主流價值判斷，法律是最基本、最低程度的規範，而性行為與性尺度正是一種價值判斷。就以PLAYBOY一向鼓吹的觀念「性開放、性自主」一樣，持反對態度的衛道主義者總是認為它等於是「雜交、濫交」的同義詞，是導致社會風氣敗壞的亂源；而觀念開明者則統統予以肯定的支持，認為造物主既然付予人類享受性愛的能力，那麼每個人當然就有權利選擇什麼自己所要的。如此接近兩極化的聲浪，正反應了一個事實──「尺度」這個玩意兒根本就沒有一個定論，畢竟，每個人心中那把尺的長度、單位永遠不盡相同。
以中華民國現有的國情來看，成人影片可以分為兩種。第一種可以在定址鎖碼頻道播出，不那麼大量地呈現性器官與性行為，沒有口交，也沒有暴力場景，與男人射精鏡頭，這種類型的成人影片也可以界定為國人可容許公開的常態性愛。第二種成人影片是有口交、暴力、亂倫、顏面射精、足交、肛交、雜交、囚禁、虐待、放尿或嘗糞畫面的成人影片，以新聞局的立場而言，這是一種異常變態。實際上，第一種成人影片現在幾乎已經絕跡，早期可能還有國人自製的情色片與香港的鹹濕片（李翰祥導演的另類經典文化）、三級片，但是還是必須剪掉某些畫面才能在台灣戲院播出。因為沒有第一類成人影片，所以成人頻道只能選擇播出第二種成人影片，了不起是盡量挑選接近常態性愛的影片，馬賽克與不連續的性過程自然是意料中事。如此看來，台灣網路的嗆辣色站之所以能夠如此久盛不衰，大概也可以說是時勢造英雄了。
透過色情媒體而影響的性花樣與性種類，已經由邊緣位置滲透到日常生活中。變態與常態的距離縮小，常態性愛漸向變態性愛靠攏，這就是媒體傳播的力量，這好像也能夠清晰描繪出，成年人感官世界的性旅程。S頻道的王主任說：「老是有觀眾打電話來抱怨，為什麼口交不能播？很多人都有在做口交啊！」在日本曾經成立過一個組織「全日本陰毛露出聯盟」，其所持的理由與宗旨是：「把陰毛視之為猥褻的，乃是落後國家的通病。文化發達的日本實不應再有此種愚行，本組織將竭力於發揚國民之美學意識，大力推展陰毛露出運動。」如果我們都強力認為口交不是猥褻行為，而是一種感官世界的美學意識，或許台灣也應該發起同樣的組織與運動。
觀眾業者何去何從
雖然今年年初的成人頻道產業與消費者因為新制實施，顯得有些慌張失措，但因為「食色性也，人之大欲存焉！」，這塊成人消費大餅依然肥潤多汁，這使得台灣有多家業者躍躍欲試，預計下半年等頻道整合成熟後，消費者將可以享受更多的選擇。但這只是業者的樂觀估計與看法，不但「類比機上盒」與「數位機上盒」有待整合，「定址鎖碼頻道」與「成人付費頻道」亦有待整合，此外，未來還存在著數位電視的架設問題。種種亂象紛呈，難怪彩虹頻道的卓小姐要說：「現在業界真的是一團渾沌，這不是我們彩虹頻道單方面就能思考解決的問題，我們也想要繼續營業，但是，你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聽說，彩虹頻道有淡出成人業界或是轉型的打算，因為沒有人有勇氣去賭賠率那麼大的遊戲。
其實成人頻道業者的困境不止於此，除去商業組織營利的本質之外，雖然是合法申請的頻道，可是卻始終籠罩在「色情供應者」的道德壓力之下，而彩虹頻道的負責人也曾因此而吃上官司，被判處過有期徒刑八個月。被判處徒刑的主要原因，當然不在於他是成人鎖碼節目的供應商，問題在於，彩虹頻道的鎖碼頻道內容也已經遠超過新聞局廣電處所訂定的限制級標準尺度。按規定，超過限制級程度標準的鎖碼頻道內容，即使是已經鎖碼，也不能播出。而在A片中如果有不正常性行為的畫面，諸如口交、射精在女性臉上、人與動物獸交、違反倫常近親相姦、以及暴力強姦性變態等，也都要加以禁止，絕對不可以播出，所以消費者看到的AV影片總是被剪得亂七八糟。
老實說，看成人影片對觀眾來說或許是一件可以放鬆心情，紓解工作壓力的娛樂享受，可是這對播放者來說，卻是一件沉重的壓力。問題不只是在播放尺度的拿捏不易，成人頻道業都知道，受婦女社運團體與民間教育組織抨擊的是，成人影片內容經常呈現各種性暴力、變態、強暴的錯誤意識型態與價值判斷。成人頻道業者要如何確定合法的播出尺度？事實上，這一點連新聞局或法院都不見得拿捏得準。
成人產業背負原罪
有一件事非常值得玩味，台北地方法院曾經對彩虹頻道及星穎頻道，是否該當刑法235條之強制猥褻罪，分別作出不同的判決結果。雖然二名法官都承認「猥褻」一詞於法律上即充滿模糊性，且其概念認定應隨時代的演進而適時修正。但是對星穎頻道判決無罪的法官以為，該節目既經新聞局審查通過符合播放資格，在連「行政罰都未構成」的情況下，便不應以刑罰制裁之。出身自最早期第四台的星穎頻道的林副總說：「既然已經在這個圈子做這麼久了，身為一個有線頻道的專業經理人，應該是可以了解政府的規範，雖然法律上有些模糊地帶，但是星穎絕不會故意挑戰政府的尺度。」就像基督徒背負的原罪一般，成人頻道的工作人員也是有志難展，他們似乎是見不得光的，像新崛起的櫻桃成人頻道的經理說：「父母根本就無法接受我在成人產業工作的事實，可是我覺得這份工作很有趣，看看日本的成人產業，相較之下，我覺得台灣還有非常大的發展空間。」S頻道王主任的看法，更足以發人深省：「如果今天在大飯店裡擺一桌人體午餐，在裸女的身體上放著各式佳餚，這就是一種高級享受，一種品味；但是如果成人頻道業者也同樣辦這個活動，來招待會員，那麼外界就會抗議聲鼎沸，認為這是色情，危害社會善良風俗。同樣地，在美術館裡拍A片是一種藝術，在成人頻道裡播放A片就是色情。」
要判斷AV影片是藝術還是色情？有一個非常簡單的標準，就是「會不會讓人想要自慰」，「硬起來」不能作為一個判準，因為有時候走在街上也會不由自主地硬起來。X檔案的男主角大衛杜卡夫尼就曾經向PLAYBOY自白說：「我看A片時會一次租三卷，然後全部先快轉一遍，看看有什麼是我喜歡的，再倒轉回去看。有時你在爽的時候，會發現影片的鏡頭怎麼轉到那個男人的屁股上，這時候你射精了，自己心裡就會想，天哪，我怎麼會射在那個男人身上！」這是很多男人共有的經驗，但是台灣男人能夠像老外這麼坦承的人，恐怕是沒有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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