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資料整理

【2009.12.17  破報  文／陳韋臻】

遲到十分鐘的記者，站在夜間的北藝大戲劇教室門口，等待時間點進入。門內傳出女子挨打與「啊！啊！啊！…」的性感叫聲，撩撥得記者對於自己的遲到萬分懊惱。好不容易進到場中，揭開的是《亞洲變態花蝴蝶》裡一名女子的變態蛻身過程；從愛好被打屁股的小踢，轉著轉著經過愛戀上男同志、周旋於異性戀男子身旁、SM性愛中的受虐者、三Ｐ經歷，最終在性/別角色中尋找到自我歸屬，可自由與他者互動，亦可自我懸吊滿足慾望。一場真實的性／別旅程，濃縮為一個小時的戲劇，投射在每個入櫃出櫃的瞬間，匯聚於一檔自縛吊的華麗展演。

自我與他者／身體與慾望雙軌的勾沓

《亞洲變態花蝴蝶》是場真實生命經歷的轉化再現。演員韓愷真長期與皮繩愉虐邦的成員小四互動，理解其性/別經驗轉折後，揉捏進自己的性別經驗而後成型。在最初決定創作獨劇時，因著2007年參與《陰道獨白》的演出，與導演陳里丹（Dan Chumley）和藍貝芝的合作，促成《亞洲變態花蝴蝶》的再聚。劇本寫作期間，韓愷真多次與陳里丹和藍貝芝討論、修正，並在陳里丹忙碌於「舊金山默劇團」演出準備中，飛到美國與藍貝芝白晝在導演家的農場種田，下午過後則進行排戲練習。

面對劇本主軸－他人角色的生命經驗，韓愷真在接受訪問時，率先表示：「演出這部戲是面對被人家當作變態的小四的處境，也是在對我們自己的生活捫心自問：『我們自己就是正常人嗎？』」韓愷真提起，在今年三月開始參加皮繩愉虐邦的活動前，接觸BDSM穿刺、綑綁的表演，坦言：「之前有點排斥，看了有點頭皮發麻。」而後除了挖掘出自己對於鞭打（spanking）的接受，並在皮繩愉虐邦的妮可女王超過半年訓練下練習自縛吊，「開始時會一直吐、一直暈，要天天練才不會暈吐…暈吐期過了之後就會有爽的感覺出來」。其他包括練習探戈、拉丁舞等經歷，由一場戲的發生，成為韓愷真從身體直接進入他者性/別身體經驗的途徑。

而由此，韓愷真表示，期許這場戲能帶給觀眾的是對「自由」的解放。在之前的採訪經驗中，韓愷真曾被採訪者詢問：「會不會覺得會有人誤會這是個縱慾的故事？」或者是否憂慮身分認同的轉化是否過於輕易？韓愷真給予的回應是：「這是場性/別之旅…我能說服我自己的原因是，這是真人真事。」而這個「真實」的特性，也由演出過程中演員與觀眾的互動，實質地引領觀眾貼身進入如何理解自身性別認同之境。然則，究其境，自我認同本是與身體慾望及慾望對象的多重實踐交錯點刪誤合整而出的，這或許也解釋了為何在演出當下，當女主角「破繭而出」對面舞台燈光亮起時，所有的觀眾都轉身企圖探詢燈光所在之處的「對象」之舉──儘管在劇場中為無人之處，但觀眾都懂，這絕非單一個體凝視自身的結果，而是互動試練所至之域。

人、妖之間的「變態」旅程

如果說，2005年徐堰玲的《三姊妹Sister Trio》是酷兒理論的挑戰與難題（詳見破報復刊366期，周郁文，〈酷兒理論的新挑戰——床沿， 三溫暖與熱線〉），也許《亞洲變態花蝴蝶》正是由劇場鳴發出的解答可能。「原本我很排斥把變態的那塊暴露在觀眾面前，但這卻是導演很鼓勵我的，他說：『妳就演！』…戲劇越貼近真實，演員也要把自己真實的記憶拿出來用。」於此，一種原先被妖魔化的生命，則在演員「挪用」真實記憶的當下，被擴充且蔓延在每位「可能的正常人」體內。

多段性/別身分的轉換，迎面而下多元慾望，再含納主/客體交鋒情境底下對身體的打造體現，劇場中儘管編排緊湊，仍舊透過衣櫃的走位，將內在與外顯的界線破除；更甚，衣櫃內的存在中也續延了個體的組構長成。在《亞洲變態花蝴蝶》中，沒有性/別身分的階級，多出的是對身體、衣著性/別符號的使用與思索。韓愷真表示，自十九歲便開始從事人體模特兒的過程，搭配上戲劇演出的經驗，使她對於性/別符碼有著更多的體驗，赤裸的她，或者身穿中性衣著，引領出的是旁人差異的解讀，而《亞洲變態花蝴蝶》中展示的便是性/別符碼對於自我認同、打造的資源特質與互成結構，引用劇中她離開Ｔ認同轉向女性化打扮時所說的：「這樣好像人妖…但扮演的感覺反而讓我更自在。」

這樣的「扮演」，實際上延續在每個身分的嘗試之中；是場「流動」的揭露，而絕非身分認同的「終點」。如同韓愷真引述導演的話：「這部戲是希望看到的人可以得到內心的自由，而不是說『我支持同性戀』或『我支持SM』。」從每個衣櫃走出來之後，韓愷真嘗試指著觀眾，大玩「gay」或「異男」的猜猜看遊戲，你可能想被認出，或期望被誤認，就是在這種不確定的氛圍底下，纏捲出觀看自身與被觀看之間身分/慾望相互置換與滲透的空間。

活色生香—2009魔朵藝術祭
12/22（二）～12/27（日） 展覽（免費）
地點：SMspace 遼寧街201巷15號
12/23 （三） 19:30、12/24 （四）14:30 『藝術家專場』
12/25 （五）~12/26（六）20:00、12/27（日）14:30『魔朵劇場』
地點：皇冠藝文中心小劇場（北市敦化北路120巷50號

【記者王佩如報導】

台灣魔朵海報

 
情色的電影在過去一直被視為禁忌、曖昧的話題，不過現在似乎成為一種社會主流話題。十一月二十二日上映的是入圍台北金馬獎「台灣魔朵」，是一部記錄台灣人體模特兒的影片，絕對讓你大膽挑戰禁忌話題，坦然面對裸體，更進一步低探索自我。

「台灣魔朵」是導演黃庭輔經過五年長期追蹤紀錄而成，內容講述一群人體模特兒的故事及這個行業，故事從「人形工作室」成員們的生活開始展開，她們為什麼投入這個行業、工作內容為何、工作上最大的困難、從事這個工作對她們與親人的關係及個人思想的影像…等，沒有一般人遐想中的色情，是一部關於一群人的故事，只是這群人從事的工作比一般人特殊。然而令人印象深刻的，是片中一位人體模特兒的自白，她希望藉此去挖掘身體的潛能，讓自己更自由，解放心靈之前，先解放自己；相較於傳統觀念，裸體是常人最不敢面對的自我形象。

然而，畢竟社會眼光是相當保守、無情的，因此在拍攝過程中遇到很多問題，除了故事裡的人物模特兒、畫家外，其家屬之間也都需要長期協調、了解互信後才願意面對鏡頭。影片中，模特兒很有信心的面對自己的身體，沒有任何的畏懼，也很自在的探索、陳述自己的身體及心情，全靠導演不懈的努力下，才能讓我們也慢慢開始了解開發自身人體的可能性。

首映當天還有舉辦座談會，聰明的你千萬不要錯過這難得的機會，購票詳情請至相關網站http://ticket.acer121.com/查詢。

人體模特兒的誕生

對人體美的崇尚，致使史上最早的模特兒出現於希臘時代。裸體競技的風氣，帶動人民鍛鍊身體與競技風尚的形成，是畫家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全民模特兒」，其中尤以體態健美的運動員與戰士為藝術家最鍾愛的取材對象。人體肌肉線條與體態奔放的活力便在希臘羅馬雕塑中展露無疑。此時，人體之比例也成為藝術家研究題材，約在西元五世紀便有人體結構的相關理論，謂之「法式」。

芙麗涅：歐洲”第一”名模？

然而第一位出現紀錄的模特兒是一名女性，名為芙麗涅，是雕刻大師普拉克西特利斯(4 B.C.)的情人，普拉克西特利斯以愛人的裸體打造美之女神(Aphrodite)的形象，前無古人，引起社會震驚，還因此有畫作《法庭上的芙麗涅》誕生。

裸體與模特兒，神話與性慾

事實上，裸體與模特兒一直是西方繪畫的傳統。《西洋藝術中的性美學》一書詳細由藝術史的軸線，從原始雕塑、古典到近代繪畫史中一一羅列，指陳藝術作品中的性慾彰顯與生殖器崇拜，說明裸體與模特兒自古至今一直存有人類性慾、性幻想的投射，在神話、宗教故事、矯柔作態下包裝成去性化、神聖化的美學作品。米開朗基羅的《麗達與天鵝》以宙斯的故事畫出極具性暗示的神話主題、巴洛克藝術家貝尼尼《聖德蕾莎的狂喜》中德蕾莎修女的表情則顯影出性高潮的狂喜。其他大膽呈現裸體女性與性慾想像的有像十八世紀以路易十五愛人，布雪，為模特兒的《休息女郎》，被視為情色繪畫的代表作；十六世紀楓丹白露畫派以亨利四世寵妃與其妹為模特兒的《浴中的加布艾爾‧愛絲特里絲及其姊妹》則畫出女子捏著對方乳頭的大膽畫作，被指出具有同性戀暗示；二十世紀有阿道夫‧摩沙的《埃勒》，揭示對兒童的性慾想望。

耶穌：中古世紀最popular的男模！

中古世紀，宗教統治世界，禁慾主義成為大陸的普世價值，藝術從體態美的崇拜轉向宗教主題繪畫，活人模特兒從繪畫退場，耶穌、聖母與聖徒成為歐洲藝術的頂尖魔朵(top model)。若在中古歐洲舉辦模特兒票選大賽，耶穌家族絕對是壟斷比賽的模特兒家族企業。聖母馬利亞榮登中古歐洲第一女模當之無愧，兒子耶穌當仁不讓就是第一男模了！表面看來，性欲與活人女體退出畫布，實則是在宗教道德的訓誡中，轉化形體。王群等人便以十四世紀喬托《最後的審判》與十五世紀早期《聖經教義》插圖為例，指出畫中性畸形、性虐待與窺淫的傾向；著名藝評家李奧‧史坦堡(Leo Steinberg)並大膽指出文藝復興時期宗教畫中裸體耶穌的性暗示。

 職業模特兒市場興起

文藝復興開始，活人模特兒再度回到藝術版圖，成為藝術家的繆思。然而，直至文藝復興至十八世紀左右，「人體模特兒」並不被視為一種正式職業。多是藝術家，如宮廷畫師，因應王公貴族的要求所製作的肖像畫，抑或藝術家以自己或其週遭親朋好友為對象的畫作。其中又以藝術家/委託人之妻與姊妹或交際花等為最常見的取材對象，如林布蘭、魯本斯的妻子都是其畫作中常見的身影。人體模特兒的出現，可說是建立於與藝術家某程度上的從屬關係。

直至十七世紀巴黎出現第一間繪畫學校，專職模特兒開始出現。模特兒市場的興起，與學院派藝術的誕生相生共榮。這時期的模特兒以男性為主，於焉出現史上少見紀錄有名的敘士先生與查爾斯‧迪博斯克。隨著商業社會的興起，女性在家庭與社會的雙重壓迫與不平等剝削中急欲找尋出路，擔任藝術模特兒比一般縫紉、女僕的微薄薪資相比是好多了，也就成為當時女性掙扎生存的一條活路。時代潮流遞擅，女性模特兒也逐漸取代男性模特兒的地位。然而，直至二十世紀初，擔任模特兒仍被視為卑賤的職業，尤其是擔任裸體模特兒，更被大眾視為比當妓女還丟臉。

 現代模特兒的出現

十九世紀，被近代藝評家奉為現代主體始祖的馬內，其名作《草地上的午餐》畫出不以神話、宗教故事包裝的裸體女性，掀起滔天巨浪般的批評，卻也昭示對人體模特兒的全新概念，直接呈現裸體女性的感官美。近代藝術中對人體模特兒的概念也加速轉變，如攝影的出現便改變人體模特兒的形象、對人體的藝術及情色概念；近代藝術不再忠於寫實呈現人體細節，開始出現如立體主義般經由藝術家轉化過的拼貼意像、克來茵以人體為畫筆的人體藝術、或是以模特兒身體為畫布的人體彩繪等，更多型態的模特兒(如廣告、時裝模特兒等)與藝術媒材(如網路、繪畫軟體等)一一竄出，藝術中男/女體的性感形象也隨之被吸納進消費市場傳播，另一方面，人體模特兒的角色與定位也隨之流動轉變。

藝術家面前的無名英雄

模特兒的身影，儘管普遍或重複出現在特定畫家的畫作中，世人對模特兒的認知，永遠只能藉由藝術作品或他者傳述側面窺知。在藝術史上，相對於藝術家，舉得出名字的模特兒寥寥可數，現在，模特兒也開始發聲：藝術不僅是藝術家的精神具現，更是模特兒與藝術家的共同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