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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媒體暴力下脆弱的生命」
【2004.11.27 自由時報 記者/梁靜于】
高雄師範大學性別教育研究所副教授謝臥龍與陽明醫學大學衛福所教授蔡篤堅「媒體暴力下脆弱的生命」(自由廣場,十一月二十五日)一文中,指本人以撰寫學術報告為由,藉機游說A老師接受訪問;違反個人與機構倫理,以媒體暴力來面對少數脆弱的生命;並發動連署要求報社以相同篇幅道歉。
對該文指責與作為,本人有些地方要虛心檢討;但是有些地方與事實不符,我認為有澄清的必要。
該文指本人「藉機游說A老師接受其訪問」,「據A老師所言,日昨接受訪談時以為是一篇學術報告,乃首肯答應其訪談與攝影」,「如此這般素養的記者,反映出偷窺的媒體力」。
我要說的是,研討會廿二、廿三日開放一般民眾參加,也沒有禁止媒體記者採訪。
來到研討會場,我還向在場一位教授表示今天代班文教,正好可以報導,這位教授表示歡迎。第一次看到A教授,職業上反應是值得報導的人。我向謝副教授表達要採訪的意願,他表示要徵得當事人同意。事後,我在場外向A教授表明記者身分,並遞上名片,經同意,在會場外與A教授談了一個半小時。
採訪、拍照過程,謝副教授都不在場。據我所知,學術報告是不必附受訪者照片的。
我在訪談結束前,向A教授提到正申請性別所,若經錄取將來計畫研究主題是變性人,也稱讚A教授站出來為變性慾者爭取權益的勇氣。我們談了很多,A教授也知道我要報導。次日見報的內容卻引起A教授憤怒、焦慮、難過,這絕非我所願。
見報當天,面對A教授當面指責。該文描述當時情景:「記者力求撇清,並以A老師沒有清楚告訴她應如何處理此報導為由而推諉。在諾諾致歉之後,這位記者突然迸出一句:『也許有一天你會感激我,因為我幫你打響知名度…』,如此這般素養的記者,反映出偷窺的媒體的暴力。」
A教授的情緒反應與對我的任何指責,我都願意接受。當時我很驚懼事情怎麼會這樣。我對A教授說:「也許會引來更多的關懷,讓你走出孤獨,也許有一天你會感激我。」但絕對沒有說「因為我幫你打響知名度」。
該文又指「我們得知此訪談後,當場即提醒此記者一定要尊重性別少數者的受訪意願,並告知上學期A老師來到本所專題演講時,曾有記者本著好奇心態,想專訪A老師,經A老師多次拒絕與我們力阻之後,這位記者始訕訕而去。」訪談後,我並沒有聽到謝副教授說這段
話。
該文引用傳記作家Nagel所說的話,來強調一位質性研究者應對自己所描述事實的文字負責:「書寫一個人的生命故事是一件嚴肅的事情,因此作者應本著來自知識的寬容,與研究參與者分享人類生命的脆弱。」同時強調,「媒體工作者報導一個人的生命故事,也應尊重生命的脆弱。」
我想說的是,媒體工作與「質性研究者」工作性質不一樣,但是目的相同,都是希望能為弱勢團體爭取、維護權益。我相信如果有機會與少數性別者多接觸,相信對A教授的理解、對脆弱生命的認知是不同的。但是並不代表現在的我就不尊重脆弱的生命,有意偷窺。
該文又指「研討會會場中,怵目驚心地看到一位媒體記者,違反個人與機構倫理之下,赤裸裸地將一位性別少數的變性慾者在研討會中,自我性別經驗的告白,當成社會新聞炒作,在在顯現媒體偷窺心態與粗暴的本質,令人難以苟同。」
儘管我報導的動機是希望透過A教授的「代言」,能夠為變性慾者爭取更多的被重視與權益,但A教授所要承受的環境壓力是我事先沒有去認真思考的,少數性別的脆弱也非我這個沒有時常接觸過「他們」的記者所能想像。絕非如該文所言:「如此這般素養的記者,反映出偷窺媒體的暴力。」其實,謝副教授也沒有詢問過我「採訪過程」始末,就發動連署。
我更想說的是,如果像該文所言「A老師事件,我們要求粗暴刊登的報紙,應在相同版面以相同篇幅刊登致歉啟事,不但可為媒體工作者藉此以為鑑,更為A老師追回些微脆弱的尊嚴。」這對A老師難道不是二度傷害?對社會大眾又有何教育作用?對躲在陰暗秘密花園的少數性別者有何意義?
A教授對我說只有立法委員可以救他,也許大家有更應該做的事,除了協助A教授與家人度過焦慮、困難,也要為性別歧視法催生,讓少數性別的人在社會上獲得應有尊嚴與保護。
媒體暴力下脆弱的生命
【2004.11.25 自由時報 文/謝臥龍 、蔡篤堅】
高雄師範大學性別教育研究所與台灣社會改造協會於十一月廿二、廿三日辦理「性別經驗質性研究研討會與工作坊」,研討會中有學者、研究生以職場性別經驗、教育環境中的性別經驗、社會文化中的性別經驗、性別意識的覺醒與實踐等主題發表質性研究論文,某大學變性慾A講師繼上學期應邀到本所來分享其生命經驗之後,更在十一月廿二日以詮釋學觀點來論述變性慾文本教育內涵,會中,有一位聯合報記者,藉機游說A老師接受其訪問。
我們得知此訪談後,當場即提醒此記者一定要尊重性別少數者的受訪意願,並告知上學期A老師來到本所專題演講時,曾有記者本著好奇心態,想專訪A老師,經A老師多次拒絕與我們力阻之後,始訕訕而去。據A老師所言,日昨接受訪談時以為是一篇學術報告,乃首肯答應其訪談與攝影,不意此專訪刊登在隔日(十一月廿三日)聯合報,專訪不但刊登A老師大幅全身照片,連本名、任教學校以及主治醫師姓名皆刊登出來;也有電子媒體以跑馬燈的方式,連名帶姓的報導A老師,身為變性慾的A老師得知報導後焦慮異常,如何面對家人親友?如何面對師長學生?皆是他急於解決的問題。會場外,A老師質問這位記者:「不負責任的報導,萬一家人不平,尋短出人命,妳將如何負責呢?」這位記者力求撇清,並以A老師沒有清楚地告訴她應如何處理此報導為由而推諉。在諾諾致歉之後,這位記者突然迸出一句:「也許有一天你會感激我,因為我幫你打響知名度…。」如此這般素養的記者,反映出偷窺的媒體暴力。
十一月廿三日一大早,多家電子媒體記者來到研討會會場欲採訪A老師,我們力阻於會場之外,一直告訴他們「請不要炒作性別少數的社會新聞,並讓性別少數者擁有自由安全的生存空間」。我們的堅持與訴求,電子媒體記者仍然久久不願離去,直到我進入會場詢問A老師意見,並轉述A老師不願接受採訪之意,電子媒體記者始離去。對此變性慾A老師報導事件,我們對媒體粗暴的報導而侵犯個人隱私有下列幾點意見與訴求:
在「性別經驗質性研究研討會」中,聚集一堂的學者、研究生共同研討與分享質性研究倫理以及研究者立場位置,以互為主體的互動來妥協與解決質性研究的複雜性。於今卻在研討會會場中,怵目驚心地看到一位媒體記者,違反個人與機構倫理之下,赤裸裸地將一位性別少數的變性慾者在研討會中,自我性別經驗的告白,當成社會新聞炒作,在在顯現媒體偷窺心態與粗暴的本質,令人難以苟同。在這次的研究會中,我引用傳記作家Nagel所說的話,來強調一位質性研究者應對自己所描述事實的文字負責:「書寫一個人的生命故事是一件嚴肅的事情,因此作者應本著來自知識的寬容,與研究參與者分享人類生命的脆弱。」媒體工作者在報導一個人的生命故事時,也應以嚴謹的態度,尊重生命的脆弱。
於今社會,屢見媒體以性別少數為題,對其偷窺消費,社會大眾不應沉默以對,而應同心協力地指控媒體暴力,並反抗媒體對性別少數的污名與偷窺,進而保障你我及性別少數的生存空間,追求社會公義;至於A老師事件,我們要求粗暴刊登的報紙,應在相同版面以相同篇幅刊登致歉啟事,不但可為媒體工作者藉此引以為鑑,更為A老師追回些微脆弱的尊嚴。
此文在短短一天中已有一五○位學界社運界之學者、研究生連署,人數正繼續增加中,期盼藉此引發更多的反省與回應!
嘲弄人妖、侵害隱私 才讓人作嘔
【2005.03.17 蘋果日報 文/王蘋 性別人權協會秘書長
一則「她原來是他 尋芳客作嘔」、「高雄人妖性服務,男客知情後大吐不止」新聞報導方式,顯然是想大大滿足閱讀者八卦搜奇的慾望,卻讓台灣社會再度加深了對跨性別/變性朋友的偏見和歧視。
在某家媒體敘述中,「得知內情的男客,嘔吐是大多數的第一反應,不過這間脫衣酒吧卻靠此大發利市,現在通通被抓,這些人妖看來只能回泰國打排球了。」極盡調侃的話語,這不是秀場裡的玩笑,而是又一個人權侵害的現場實況。更不要提多家電子媒體直接拍攝這位跨性別者的護照資料,嚴重侵害了個人資料保護的原則。
歧視和偏見的廉價戲碼在台灣不斷上演著,弱勢的性少數族群一旦碰上警方和媒體就立刻成為可供蹂躪的標的物,有時為了媒體畫面「有看頭」的需要,所謂的嫌疑人還會被要求擺弄姿勢,讓新聞報導更富故事性與張力;警方甚至會將蒐證錄影帶提供給電視台播出,配合完成一則夠新聞性的報導。
這位異國跨性別朋友,是一位性工作者、也是一個來自窮困地區的勞動者,他的多重弱勢身份使得他在攝影機前無法遁逃,如同強行剝開衣物一般,根本談不上任何對於基本人權的保護。在台灣輕忽、嘲諷「非正常」者似乎是一個司空見慣的態度,辦案的警方和散佈訊息的媒體儼然構築共生結構,將跨性別者當成社會事件裡消費的一個驚奇八卦故事。
台灣跨性別運動才剛剛起步,但台灣跨性別主體的存在卻並非今日才出現,多年前第三性公關、紅頂藝人也曾興起一股風潮,開展了不同的性別光譜、性別多元的想像。許多跨性別者為了達成自我認同的性別,有的經歷了多年的精神評估和繁複的醫療手術,爭取一個轉換身份的機會;當然,在差異的社會階層中有些朋友從事特種行業,作為在工作機會居於劣勢的他們,一個求活的謀生方式。
如同對同性戀的恐懼一般,是源自於無知和隨之而來的歧視,對跨性別人士的恐懼,亦帶來駭人的暴力。一但「識破」跨性別者的原生性別時,往往歧視和暴力對待被合理化 為是跨性別者的惡意隱瞞、欺騙、未充分告知其真實身份。
弱勢的性別主體往往要花許多力量、時間來對抗歧視,來改變社會的成見,而現在,媒體僅為了刺激收視率,草率下的聳動標題、誇大的內容,反而繼續擴散原先的歧視與成 見。一個新聞事件暴露了台灣媒體素質低落的真相,不具有人權思維的警方粗暴辦案方 式,都將使得身處多重弱勢主體的跨性別朋友的生存處境更行艱難。
從「物化」到「點化」的美女
【2005.03.25 聯合報 文/蔡惠萍】
中共甫落幕的人大政協兩會,台灣都聚焦在反分裂國家法上,其實會中還有一項議題值得國內反思。中共許多與會代表注意到近年盛行的「美女經濟」,認為相當程度損害了女性形象,因此提案建議有關部門聯手遏阻「美女經濟」現象,甚至要求禁止「校園選美」及「人造美女」等活動。
美女經濟風近年來也同樣在台灣盛行,名模林志玲爆紅後,更將這股風潮帶到最高峰。當林志玲幾近完美的「女神」形象成為社會期待的美女標準,無形中成了一種社會的集體壓迫,女性有意無意間隨時可能被塞進「林志玲」框架品頭論足。主觀的美醜,被簡化成幾個用數字、英文字母檢驗的標準。一位出道多年的名模不禁感慨:女人過去是被「物化」,現在卻是被「點化」了。
為了追求更完美的外型,許多女性勇於在身上動刀。不少過去極力掩飾的人工美女,也紛紛開誠布公,高喊「人工無罪」。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素有「購物天后」封號的利菁。她公開主張:女人要「胸前偉大」才能擁有幸福,並呼籲平胸族即使預借現金也要去整形,否則「腦袋只好大一點,靠自己賺錢」。
曾因先天的身體構造飽受性別認同困擾的利菁,突破社會異樣眼光、力爭上游,成為電視購物界中的標竿人物。她跳脫了社會主流價值一直未接受的「跨性人」角色,未淪入第三性公關、紅頂藝人的宿命,更鼓舞了許多仍在社會邊緣掙扎的跨性人:只要努力,跨性人依舊可以在不同領域中引領風騷。
但令人失望的是,成功掙脫性別藩籬開創出亮麗天空的利菁,最後仍不免落入男性沙文主義的窠臼,以男性的眼光來形塑女性的角色與女體的標準,將女性價值完全貶抑並壓縮在那兩點上。難道利菁自己也認同,毋須螢光幕後多年的累積與磨練,只憑恃著傲人的上圍,就可以成為購物天后?
在台灣,許多人總認為專制體制下的大陸社會閉塞、落後,但從對岸執政當局對「美女經濟」現象的反思與批判,再對映台灣的現況,落伍的是哪一邊,答案已經很清楚了。
跨性別的原民 不可承受的重 現代/漢人思維 加上性別錯亂汙名 雙重傷害原民
【2003.04.20 聯合報 林文玲/東華大學族群關係與文化所助理教授(花縣壽豐)
王蘋/台灣性別人權協會秘書長(台北市) 】
日前媒體報導台東縣某國中十三位男同學出現戴耳環、留長髮等女性化行為,精神科醫師追蹤治療後發現,這些學生並非趕時髦,而是因「隔代教養引起的性別錯亂」,而且說目前這種情況在原住民部落日益嚴重,精神科醫師相當憂心。
有點文化視野的人就知道,性別體系從來就不侷限於男女二元分野的規範。美國知名跨性別作家和跨性別運動發起人費雷思曾以「跨性別戰士」一書,追溯不同時間與文化歷史脈絡下的「跨性別」身體與生命軌跡,這些寶貴的資料和眼界,都凸顯了不同文化在性別體系上的重大差異和開闊態度。
然而日前這個報導中,異文化的複雜性別體系,卻被毫無歷史與社會差異感知的「現代」「漢人」兩性思維所支解。更可怕的是,這樣的思考邏輯還再度強化了現代國家中原住民族群所背負的汙名,所謂經濟條件差的「偏差」家庭。
三年前,在學校廁所中離奇斃命的葉永誌,還沒來得及為自己的性別命名與發聲,就已經被僵化的性別思惟判定不能生存。難道今天我們還要繼續以「性別錯亂」來增加其他跨性別學生的生命負荷,剝奪她/他們在原住民與漢人社會中尋找不一樣性別定位的權利?
性別,天生?裝扮?
性別不馴的政治–赴美國田納西州首府Nashville城參與跨性別會議專案報告
專題研究案出國開會報告
計畫名稱:性別不馴的政治(第二年)
主持人:中央大學英文系何春蕤
會議名稱:Transgender 2002
主辦單位:International Foundation for Gender Education﹙IFGE﹚
日期:2002年4月3日-6日
地點:美國田納西州首府Nashville城
前言
本研究案有很大一部份相關跨性別現象,而「國際性別教育基金會」(IFGE)則是跨性別社群中歷史最悠久的專業團體,其活動和出版品從1950年代至今不斷,因此在挑選出國開會時,本人決定參加其2002年的年會,以便接觸訪談跨性別文化的美國「國母」Virginia (Charles) Prince及其他資深跨性人,針對跨性別身分認同的歷史進展進行探究。由於此次赴美參加的會議以及人際接觸有其深刻的田野意義,我將詳述經過,也作為部份資料的整理。
在出發前,我特別和本地跨性別成長團體「TG蝶園」的二十餘位成員於3月17日在台北聚會,一方面詢問他們希望我在國外收集的相關資料,另方面也拍攝一些人物照片,以便實際與國外團體交流認識。成員們最有興趣的是相關變性人的手術問題以及職場上遭受歧視的處理,這些問題我都一一記錄,也拍攝了二十多張拍立得,在獲得成員檢視照片、同意在國外公開後放在行囊中帶往美國。
首度接觸
4月3日輾轉到達田納西州Nashville城,會議是在Embassy Suites Hotel中舉行,選擇這樣的地點有其安全性考量。由於是在機場附近,距離市區甚遠,地處偏僻,再加上投宿的一般旅客也以短程過客為主,比較不會注意長達四天的跨性別會議,與會的跨性別朋友甚至可以全時間以其跨性別身分在旅館中起居飲食,相較於日常生活中的壓抑和隱藏,實在是很理想的疏散身心兼交流成長。不過,由於大會仍然提醒攝影上的限制,顯然跨性人在美國這個號稱開明的環境中仍然飽受污名困擾。
我和同行的甯應斌教授是會中唯二的亞洲人,也是少數非跨性別身分的專業人士,在報到時就廣受矚目。(會議把非跨性別主體的參與者,如醫生、研究者、學者、輔導者,統稱為「專業人士」,當然其中有些專業人士本身也是跨性別主體。)晚間在大廳遇見高壽89歲的跨性別國母Virginia Prince,她和在Gender 101影片中的形象差不多,只是事隔10年,她也老了很多。她知道我們來自台灣時,頻頻追問台灣的跨性別狀況,對男變女與女變男的人口分布和手術進展都表示極大的關切,並和我們交換跨性別身分名詞的不同意義。由於她是「跨性別」﹙transgender﹚一詞的創始人,原本用來指稱變裝者,在1990年代跨性別運動中被擴大涵蓋各種跨越性別的主體﹙包括變裝者、變性人、跨性人、陰陽人等等﹚,她在談話中對這個擴大使用也明確表達了不滿意的態度,認為跨性別指的是what you do,而不是what you are,言下之意非常強調「生活」中的跨性努力。我們同時結識了「芝加哥跨Rikki Swin性別研究及權益中心」的發起人Rikki Swain,這位高大的跨性人三年前年近50歲時才動了變性手術,從一位在事業上極有成就的企業家轉變成一位積極宣導跨性別權益的美麗女人,並且以其雄厚的財力,支撐「Rikki Swin跨性別研究及權益中心」,她聽說我們在回程上會經過芝加哥,就立刻邀請我們過幾天去參觀她的研究中心。
4月4日會議開始,全場大部分人穿著全套正式女裝,與會者的年齡偏高,多半是40到70歲有正職的中產人口,後來知道大部分人都已經在這個組織中很多年,看著他們用心呈現的整體變裝,令人十分感動。大部分是變裝者,其中有不少人都是六呎五吋以上的身材,好在在美國這個脈絡中,身高還不至於像在台灣一樣作為一個突出的標記。
還有一部分人是已經從事專業諮商師或者運動組織者的女變男的跨性人,他們明白的掛牌特別服務跨性別人口,並且熱心推動跨性別權益,在場中非常活躍。至於男變女的跨性人,由於在外觀和衣著上與變裝者無法區別,我只在談話中知道某幾位是變性人,不過這兩種變性人的積極參與也間接回應了Prince對跨性別一詞擴大解釋的憂慮。
會議的組織者很體貼跨性人的處境,知道性別區分分明的公共廁所使用對跨性人而言是首要的棘手問題,因此特別要求旅館安排把會場區域的廁所都貼上IFGE專用的標誌,以免一般旅客誤闖而形成困窘的局面。主辦人員也再三提醒跨性朋友們在自己房間化妝之後要注意不要亂丟廢棄物,這些做法都顯示了細心的規劃。
撫今追昔
4月4日議程的第一場由秘書處回顧跨性別運動的今昔。主講者Marisa Richmond提到近年網際網路的出現對IFGE之類的組織有一定程度的打擊,因為原來靠參加年度會議來找到身分和聯繫的人,現在可以透過上網達成同樣目的,也使得這類會議的參加人數逐年減少。(就這一點來說,台灣的情形似乎剛好相反,網際網路反而使得更多人發展聯繫,進而見面,就像「TG蝶園」一樣。)主講人也提到,1990年代之前跨性別的社會可見度通常是在八卦電視節目中,但是1999年是一個轉唳點,因為Brandon Teena的故事和後來改編拍攝的電影「男孩別哭」使得大眾了解到跨性別所受到的壓迫。7、8年前跨性人外出公共空間時還會害怕,但是今日即使牽涉到交通糾紛都不會有人找碴。雖然在網際網路的衝擊之下,跨性別刊物Transgender Tapestry卻大有精進,已經全面自行創作,去年度並發出13個跨性別獎學金,支持年輕的跨性人完成學業。去年IFGE的問卷調查顯示,成員們的關切集中於健康保險、職場歧視、扶持下一代等等。從這個回顧看來,IFGE對於本身的處境有極為清楚的評估。
接著舉行了一個特殊典禮,贈送今年的終身成就獎給致力跨性別權益40年的Virginia Prince,場面非常感人。Prince在致詞中回顧自己的一生,原名Arnold Lowman Prince的她從12歲開始就穿母親的衣物上街,喜歡內衣襯裙褲襪的感覺,而且坦承有勃起,可是經過一段時日之後卻不會了,因為她已經開始用女性的眼光來看櫥窗中的女性衣物。1940年代她還在大學讀書時聽說有一男生想改為女性的姓名,後來發現該男生竟然和自己同校同宿舍,也透過這個朋友看到了很多其他跨性人的照片,才知道有很多同道,於是自我命名為Charles,後來更改名為Virginia。1960年開始辦第一個跨性別雜誌Transvestian,後來我們在芝加哥跨性別研究與權益中心看到當年的珍本,從外觀來看就明顯是地下刊物,大小只有撲克牌那樣,自己打字後縮印成小本,有詩、小說、散文等等,這個雜誌後來發行了20年才停刊,其間英法各地赴美的旅遊者都會設法買這個雜誌帶回歐洲,因而更形擴散。
1962年Prince邀請了一堆同道,大家帶著高跟鞋、絲襪,在當年美國的恐共氛圍中開始不定期的聚會,組成了Hose & Heels Club,後來則改為更正式而聽來比較嚴肅的名字為Full Personality Expression,在芝加哥成立,發展成20-30個支部,Boston支部命名為Cherrystones,1987年才成立為IFGE,並頒發首屆終身成就獎給Prince。Prince一生為了跨性別的權益而奮鬥,1960年代末期發行雜誌時還被美國郵政總局找去談話,因為郵檢單位查到她當時和一位女士的通信,在一封信上提及自我的性別身分認同,巧的是,那人也是男的,缺乏跨性別意識的郵檢人員認為他們是在搞同性戀而將Prince逮捕,要她關閉雜誌和信箱,判刑三年,緩刑五年。由於這個判刑意味著她會喪失所有的社會行動力,因此Prince引用了當時很著名的醫師John Money的文章來教育法官,說自己是生理上的陰陽人(hermaphrodite),並以女裝出現,也帶著妻子和兒子出庭。法官在問話中充分被搞昏了頭,問她:「到底是誰生的兒子?你,還是你太太?」最後就這樣解決了問題。後來Prince周遊全國到許多男性組織中演講sex與gender的問題,並且上全國電視談TG的現象。這次Prince最近因為年歲太高,行動不便,唯恐下一屆來不了,因此選擇今年作為告別演說,全場一片不捨的溫馨,我們一方面慶幸今年來得是時候,還見得到她本人,另方面也很遺憾一個傳奇的消逝。
去性別
IFGE的年會最早的時候只是跨性人同道的聯誼性聚會,但是這幾年有愈來愈多的專業人士要不是出櫃接受自己的跨性人身分,就是開始服務日漸廣大的跨性別族群,因此會議時聚集的人氣也就有了多樣的性質。像這次的聚會就和「芝加哥Rikki Swin跨性別研究及權益中心」合作,邀請了跨性別領域中著名的學者和專業人士與會,其中包括以變性手術聞名的外科醫生Toby Meltzer,英國研究跨性別的社會學家Richard Ekins,美國研究跨性別的學者Anne Bolin及Jacob Hale,跨性別運動的組織者Jamison Green等等。像這樣由知名專業人士和一般異質性主體的集結並不多見,但是經由這種互動來彼此培力的效果倒是非常清楚的。由於議程中每一時段都有三個左右的場次分別進行討論,我只能挑選自己最有興趣的場次參加,殊為可惜。
4日下午有英國著名的跨性別研究者Richard Ekins發表新的論文。面對日益多元化的跨性別現象,Ekins分析出四種當代的跨性別模態(migrating, oscillating, negating, transcending),各自以五種操作方式(erasing, substituting, concealing, implying, redefining)揉合複雜的性、性別、身分、自我、社會文化。在這次報告的論文中則集中解釋其中的「去性別」(ungendering)的概念,以處理最近西方出現的一些新的性別異質現象。首先,Ekins舉出了三個例子來說明「去性別」的自我打造方式,例如英國跨性別運動人士Christie Elan-Cane就剃頭髮、削平胸、摘子宮等等,不但不凸顯gender,還形成gender-negating,並趨向asexuality。另一方面,Debra Rose在網路上創造所謂「娘娘腔女僕」(sissy maid)的身分認同。Ekins解釋,在女人愈來愈成功的環境中,網路上的娘娘腔角色也出現一些新的角色打造,她們採用女僕的身分來和其網路女主人互動,抹去陽剛性質,不男不女,看來像變裝,但是事實上卻是去性別的,ungendering、unmaling、demailing、de-masculine,娘娘腔女僕只忠於其女主人,並且不會利用女主人來進行自慰──除非女主人同意。第三種現象則是網路上的「如何自我娘娘腔化」的論述(dial-o-matic guide to sissification),事實上,愈來愈多廣告也不再選擇明顯女性化、嬌豔性感的模特兒,反而選用比較中性的模特兒,令觀者幻想這是一個看來像女人的男人在扮演模特兒。Ekins解釋,由於在觀者的想像中,其陰莖永遠維持縮入的狀態,因此這種性的吸引力是來自男女性別之壓縮及混雜,為觀者提供了跨性別的情色想像。Ekins則主張以「去性別」這個新名詞來捕捉這些性別的新貌。
Ekins這個分析很有意思。在兩性思考模式中,若是改變女性特質,多半就被歸為想要變為男性,反之亦然,因此所謂跨性別也就被視為是在兩性軸線上的移位或穿越。然而「去性別」的說法卻另闢蹊徑,認為去除一性的特徵,並不一定意味著趨向另一性,Ekins也在其中分析出複雜的操作方式和意義。雖然在場者也提出異議,質疑把某些操作效果閱讀為「去性別」而非其他的新意義,本身就已經做了一個理論上的選擇,但是Ekins還是堅持這樣一個新的說法應該有其理論上的開展性。
晚間大部分與會人員集體前往Nashville著名的表演船上共進晚餐並觀賞音樂歌舞表演。不過休閒活動並不是重點,而是四、五十位跨性人盛裝公開亮相,和一般人士一樣,一整個晚上在表演廳中消費並享受一般人引以為當然的娛樂生活──對於污名纏身以致於無法以自己的真實自我行走人間的跨性別主體而言,這個經驗實在是一次極大的挑戰。更深具壓力的是,在此過程中主持人一一介紹在場團體,IFGE也在聚光燈下向群眾揮手,更有一位六呎半的跨性人受邀上台與表演者共舞。這種「曝光」方式由於是集體出現,緩和了可能的壓力和難堪,也是讓跨性別族群分享公共空間的一個機會。
差異政治
5日上午開始有不少場次碰觸到跨性別運動本身因為主體間的差異性而產生的一些緊張內涵,這也反映了跨性別運動本身在摸索建立主體性過程中所遭遇的困難。
第一場討論針對了TS與CD之間的可能猜忌和張力進行對話。在主體浮現和運動形成的過程中,變性者(TS)為了強調自己的真實性別和對手術的迫切需要,有時會在言辭中輕蔑變裝者(CD)的變裝為暫時及休閒的,有時也會責怪CD是不敢「走到底」、無法拿定主義的人,以便凸顯TS的勇敢和堅決。相對而言,CD則覺得TS其實也只是想要被人認同為女性而已,而穿著女裝、言行表現是女性,就已經達到了目的,根本用不著花大錢受大罪去改變身體,更何況變性手術到現在都還沒有完備理想。
引言者Dallas Denny則提出,變性者和變裝者都常常用「旅程」(journey)來描述自己的心路歷程,如果從這個比喻來想,那麼有人旅程長,有人短,有人快,有人慢,因此個人的意願和速度不應被他人猜忌,而應該關注如何幫助大家都得到個人此刻所需要的,也不應該給彼此壓力。事實上,考量變性這個重大的人生決定,引言者認為「真實生活考驗」(real-life test)有其必要性與重要性,以便幫助所有的跨性人都能更為確認自己的選擇,在這個前提下,TS與CD也就不必再互相指責了。
在對話中,有人指出企業美國(corporate America)要比政治美國(political America)更為進步,因為從IBM到Kraft到Southwest Airlines等等大企業都已經同意為想要變性的員工提供手術補助。像這樣尊重人權、保障員工的做法值得學習。
本身也是女變男的跨性別運動組織者Jamison Green在另一場談「運動建立連線」(Coalition-Building)的場次中談到了性別解放運動在此刻美國的一些重大變化。第一方面是歷史的沈澱。1970年代同志運動抗爭自身被醫療模式當成病態,因此一直刻意的與醫療模式保持距離並進行批判,也因此完全不碰常常被放在醫療模式之下的跨性別。(雖然有些同志在外觀上很像跨性別,但是因為同志不覺得自身的性別有問題,而只是希望肯定性傾向的問題,並不思考變性,因此和一心想要變性的跨性人形成很少重疊之處。)Green因而覺得這個歷史上的隔閡需要努力突破。
第二方面是代間差距的浮現。Green提到,自從1990年代以來,美國大學生現在多半在搞gender queer(性別酷兒),對性別身分和認同保持流動的原則,校園中也因為都成立了LGBT的組織而在理論上對於Trans必須保持某種認知和友善。但是也往往在面對真正的Trans時仍然一無所知,不知應該如何和決心移往另一性別的跨性人互動。Green因此抱怨同志社群對捐款義工都很熱誠,但是對Trans不夠了解。(當然這也可能反映了Trans運動本身此刻的微小現實。)同時,他也憂心Trans運動中的代間差距和差異都增添了並肩合作的可能。
這些討論和現象就社會運動的歷史和理論而言都是饒富深意的。在認同的議題上,一般的論述總是抽象掛帥,理想性很高而實際面薄弱,再加上長期處在抗爭的位置上,常常使得認同成為非常敏感純化的議題。美國這些資深的運動者有著長期的經驗累積,正可揭露眾人在情緒激動之餘很少關注的真實人生面,也為性別理論的象牙塔帶來寶貴的經驗史料。
性/別體制
芝加哥Rikki Swin跨性別研究及權益中心這一次最重要的貢獻之一便是在4月6日安排一個由跨性別學者組成的討論,來談「性別游移」(gender shifting)。這個題目對跨性人而言有很重要的意義,如果能夠從理論的方面得到一些肯定和分析,對眾多一般與會者的成長而言也是很重要的。
這個討論由變裝的加拿大York University哲學教授Miqqi Gilbert主持,她首先用簡單的圖表說明性別這個概念的內容,解釋了性範疇和性別範疇如何構成個人的認同,而形成個人自己認同的性別,也說明性別認同其實包含了社會角色、家庭關係、志業道路、身體行為、自我呈現、性等等層面。由此看來,「性別」就是一個複雜的、多面向的社會控制工具,用來維持並延續某種既存的社會秩序。社會性別和法律(生理)性別構成了「性別矩陣」(gender matrix),以框限個人的性別身分和意義。Gilbert則希望在未來,個人自我的性別可以決定社會性別,而不必局限於生理性別。
本身是女變男的另一個年輕跨性人加州州立大學哲學系Jacob Hale教授也同意「性別」是一個分類的系統,但是指出這個分類系統和其他分類系統之間的同異是個很大的問題,性和性別之間的關係也很複雜。他以最典型的分析哲學語言來說明並沒有特殊的原因要求我們一定要接受現行的性/別體制;事實上,美國各州對性與性別之間的吻合程度也要求不一。例如駕照和出生證明對性別的判定要求就有不同程度的嚴謹。通常想把兩者區分的努力都形成了其他後果,例如把兩者更加混淆,或是偏重其一。他希望以後大家不要再讓性別佔有那麼重要的地位,以免對性別異類產生各種壓迫。分類固然消除不掉,然而至少應該淡化其關鍵地位。
著名的跨性別研究者北卡Elon University人類學系的Ann Bolin教授以其豐富的人類學背景和幻燈資料指出,不同民族的性/別體制其實很多樣,只有歐洲中心主義的性別體制才是我們現在熟知的兩性體制。許多文化都有著不一樣的性別特質組合,形成新的性別位置。因此模糊兩可、有創意的、非排他的性別現象在不同的文化中也得到了很有創意的處理。例如Navaho Indians的雙重靈魂者,或是印度的hijra,都有著陰陽同體、跨性別、性別異類的內涵。這麼說來,我們所奉行的性別體制其實只是可能性中的一種,而非唯一。
加拿大Victoria University男變女的社會系教授Holly Devor以一個問題開始發言:人們有可能不談性別而活嗎?她希望人們對性別逐漸淡忘,有些人可能還是把性別當成本質身分,有些人可能把性別當成時尚,但是她認為都可以,只要坦誠而不騙人就好了。性別混淆把原本歸屬不同性別的特質揉合在一起,混淆視聽,人們愈來愈分不出性別分野時就可以不談性別而活了。(當然這裡的問題是,對性別的冷漠可能也削減文化的生產力和創造力,改變人際互動的吸引和刺激。)
6日下午Ann Bolin再度上場,用健美的流行風潮來看性別呈現方式的變遷。她用大量史料顯示,1970年代開始流行運動美學,健美比賽的參賽者多是以肌肉結實巨大為得勝關鍵,steroid的使用也很普遍。但是1980年代卻流行柔弱,參賽者要瘦而肌肉不那麼大,1990年代則以更為女性化的形象來呈現女性fitness活動,而非原來健美競賽中的反叛式陽剛女性特質。從這個變遷來看,健美比賽的評分標準其實是眾家爭戰之地,有時美學標準傾向陰柔,然而參賽者卻以她們的健美訓練維持龐大肌肉,迫使裁判屈服,也影響到一般女人對肌肉的看法。Bolin同時舉出一般廣告中的女性形象作為例證,說明1990年代的審美觀變化, 1986-1992像Cindy Crawford這樣的模特兒還是很健壯的,但是之後的模特兒就愈來愈空靈;1994年出現魔術胸罩,健美和fitness的標準都傾向傳統的女性性感。這個領域中的性別呈現大戰還在進行中,而Bolin以本身作為業餘的女性健美選手,對這個議題自然是得心應手。性別戰場本來就不只是在時尚服裝瘦身等等事業中進行,健身日漸風行第三世界,Bolin的研究顯然會愈來愈受到重視。
最後一天晚上是狂歡夜,許多朋友都聚集在宴會廳享受晚宴和卡拉OK歡唱及舞會,我們則抽空再度和高齡89的Virginia Prince晤談,想要發掘早年的跨性別主體及組織是否曾經和1960、1970年代的進步運動有過某種關連。根據Prince的說法,當年那些進步運動的意識形態當然對跨性別主體有激勵的作用,例如女性解放所帶來的對性別框架的鬆動等等,但是就實質上的聯繫而言,當時的性別解放運動組織其實對跨性別主體一無所知,也沒有那個眼界,而跨性別主體也沒有想要出櫃加入大型的社會運動,因此兩者之間並無實質聯繫。這和台灣的發展顯然不同,從女性解放、同志解放、到跨性別解放,幾乎都在短短數年內同時發生,理論和論述上的累積引介更是蓬勃,因此主體之間的聯繫和相互支持似乎也比較容易發生,或許也算是一種幸運吧!
三天的會期匆匆結束,大家都很依依不捨,相約明年再見。我們則收集了一大堆相關出版刊物以及眾家朋友的名片,開車北上芝加哥。
研究中心
在印第安那大學停留一夜,拜訪了博士論文的指導教授,此日上午造訪金賽性學研究中心,和執行秘書談了好一陣子,探詢未來到此做短期研究的可能性,之後便在大雨中趕往芝加哥。
我們因為已經約好了要去參觀「芝加哥Rikki Swin跨性別研究及權益中心」,因此第二天便連絡了Rikki,約好中午以後去看她。研究中心位於芝加哥市中心的黃金地帶,是一棟四層樓的老房子,研究中心佔據了整個四樓,幅員很廣,五臟俱全,除了有很寬闊的辦公室和資料庫之外,還有討論和住宿的地方。研究中心收集了跨性別的相關書籍,收得很齊全,跨性別的刊物收集是最重要的寶藏,因為1960年代的跨性別地下刊物都有收存,十分寶貝,據說大部分是Prince的收藏,現在都轉送給研究中心,可惜沒有時間細讀。第一屆的Virginia Prince Award也高坐在書櫃上,數十年前跨性別聚會的珍貴照片都有留存,儲藏室裡還堆著好多箱資料有待整理。看著這個研究中心的有心安排,令人十分羨慕。
Rikki看到我們TG朋友們的拍立得照片,非常欣賞,也提起其實她並不贊成用TG(transgender)來描述她口中的trans people。她覺得「跨」「性別」是一個不準確的說法,她以自己為例,她從來就沒有改變性別,因為她一向就知道自己事實上是女人,因此對她而言,她的手術並沒有「改變性別」,而只是「轉移」到自己應該有的性別而已。在她的眼裡,所有的CD、TS、TV或陰陽人,不管有沒有手術或其他程序,都是「跨性人」(trans people)。這個認同的優點是,它描述了主體自我的認定,並且不做太多區分,可以避免目前我們所看到的各種細分方式。Rikki對我們的性/別研究室以及TG小團體也很有興趣,一直邀約我們哪年有時間的時候再來芝加哥做研究。這位高大的、熱誠的、自信的跨性人實在應該讓台灣的TG朋友們認識。
綜觀這次赴美研究,收穫實在很豐富,不但對過去在書本中讀到過的人物和事蹟有了有血有肉的接觸,更因為這些互動而更了解跨性別的運動歷史和社會處境。
《名家論壇》唐湘龍:「張婷婷」如果錯,也是上帝的錯
【2012.10.18 文/唐湘龍】
「張婷婷」確實突兀。擺在這個突兀的社會氛圍裡,還是突兀。
我不認識她。也不想認識她。我不知道她的家世。我也不知道她是男是女。唯一有點關係的,是那台「法拉利」。我曾經想花點錢,去「租」一天法拉利開開,過一點點「江南style」的癮。這個癮,至今也沒解。
其實,我也一直掛意「張婷婷」是「她」?還是「他」。如果「張婷婷」自始自終都是「她」,如同她自己口中所強調的那樣,那還好。張婷婷最多只是有一些「男性化」的特徵,像聲音。那種「誤解」,有點啼笑皆非,但也莫可奈何。從小到大,我遇過幾個聲音粗低的女生,平常還好,講電話時比較尷尬。但天生的,就天生嘛。
但如果「張婷婷」不純然是「她」,不純然只是個粗聲粗氣的「法拉利美女」,不純然只是個和許純美一樣「純」,一心想進演藝圈的「美女」,那麼,「張婷婷」那張身分証背後的故事,就足夠這個鼓勵媒體集體行暴的社會,消費非常非常久。
這種消費的動能來自好奇。這種好奇的本質是歧視。我們,大部份的我們,不太相信、也不太接受在「理想型」的「男」和「女」之間,還有許多許多的可能。不管是第三性、不管是陰陽同體,或是生理上是一個性別,心理上卻認同是另一個性別的「變性欲」、或是變裝癖…或是同性戀,都一樣,大部份的我們,都想去刺穿這些「性別」上不容易歸類的「不正常人」。一種人世間最強大的霸權,異性戀霸權。
我們正常。我們好高興。我們看到、想到、發現到別人的「不正常」,好高興。一點都不乎這些「不正常的人」幸或不幸。
異性戀霸權隨時在開審判庭。努力要把「不男不女」的「人」,歸男或歸女。不可以既不是男,又不是女。不可以是金庸筆下的「東方不敗」。不可以是李安電影裡的「傑克和艾尼斯」。都不可以。在古代,這種審判結果,通常不是妖,就是怪,就是巫。不是嘲弄,就是排斥,就是虐殺。雌雄莫辨,可能被叫「陰陽人」、可能被叫「半娘仔」、可能努力自稱是「溫柔漢」,但終究不是「純男」或是「純女」。不純。就是不純。
如果「你」或是「妳」能勇敢面對自己的不「純」,那還好。只要「出櫃」了,一段掙扎、煎熬之後,你還是會得到一點點社會接納。當下的台灣社會,純究還是有幾個「不純」的名人。但如果「你」或是「妳」,已經被懷疑不「純」,但想裝「純」,你(妳)不想從「櫃子」裡出來,那你(妳)就慘了,你(妳)最好不要站上公共舞台,如果你(妳)想秀、想紅,請先上殘酷舞台受審。
我們所擁有、信靠的神學和法律,都鞏固了這個霸權。在行暴時,在把麥克風推向「張婷婷」逼問隱私時,彷彿替天行道般,毫無「傷人」的罪惡感。我看著這條「異聞」發展,已經沒有人關心是誰這麼仇富,隨意刮傷張婷婷的「法拉利」?大家先是看著「張婷婷」自稱美女的言行風格發呆,然後,竟然就有人爆料,說張婷婷變過性,「她」根本是「他」。說看了張婷婷在電視上講話,氣得想砸電視。
然後,麥克風就重新推到了張婷婷前面,「什麼都敢問」的媒體記者就直指核心,「借料取料」,問起了性別,然後,「張婷婷」就拿出了身分証,証明自己「純」。
最好是。拿出身分証,是這個社會最變態的戲碼。那個戲碼的本質是「求饒」。每一個強勢拿出身分証的動作,在肢體語言上,都是示弱的求饒。「張婷婷」顯然急著想從自己的「隱私危機」中退場。她在求饒。但這場危機還沒結束的。從她乾媽的講話裡,媒體抓到了「張婷婷」說謊的新証據。媒體將繼續「滿足大眾知的權利」。只要大眾想知,媒體就不會在乎任何人有隱私權。或是在隱私上「說謊」的權利。
糟的是,我覺得:大眾確實想知道。想知道一個禮拜前根本不認識,未來也不一定想認識的「張婷婷」到底是不是「她」。我們忘了:任何人,身體被裝錯靈魂,有錯,也是上帝的錯。我們不該為上帝的失職,苛求任何人。
我在媒體工作好久了。媒體的力量很大很大。這個力量,可以行善,可以行暴,效果都很驚人。但媒體行善,急欲人知。也沒關係。重點是,媒體如果行暴,傷了人,像是「李宗瑞事件」裡的無辜女子們,活該,誰叫妳們被李宗瑞拍到,然後,就活該被消費了。就被拿來滿足大眾知(其實是「看」)的權利了。那傷呢?這些活該被消費的傷呢?你得像荒野裡的狼,受了傷,就躲進最深的森林,會好,恭喜你,不會好,你死在哪裡,也不會有人知道。
任何「隱私」被公開,甚至受審,就是傷。我們這些「性別純正的異性戀」,一直在縱容媒體以傷人為樂,而且,新聞過後,「傷後不理」。我不懂,一個堅持「張婷婷」是「他」的爆料者,為什麼會氣到想砸電視?這樣爆料者為什麼可以媒體逼張婷婷「現出原形」的理由?
不是只有「張婷婷」,只要你(妳)想站在群眾之前,「什麼都敢問」的審判就來。馬英九是不是同性戀?蔡英文是不是同性戀?這都是選戰時的標準八卦。馬英九必須曬恩愛,蔡英文必須談初戀,然後才能消除一點點「性別不純」的質疑。
我覺得「張婷婷」不美。我覺得「張婷婷」唱歌很難聽。但我的感覺不重要。「張婷婷」只要覺得自己是女生,我就當她是女生。
祝「張婷婷」快樂。不開法拉利也快樂。祝每一個「性別不純」的朋友都快樂。請你們原諒上帝,和以為自己代表上帝的「純男」、「純女」。
(本文作者唐湘龍,資深媒體人、時事評論家,NOWnews《今日新聞》名家論壇作者)
原文出處:http://www.nownews.com/2012/10/18/91-2864259.htm
男變女 女變男 2變性人成愛侶
【2012.11.11 蘋果日報 莊蕙嘉╱綜合外電報導】
美國青少年凱蒂和艾倫出生時分別是男性和女性,自小便為性別認同所苦,兩人在變性人支持團體認識並相戀,在家人支持下,勇敢面對自己的性取向。
18歲的凱蒂(Katie Hill)本名叫路克,3歲時就想當女生,從小因表現女性化,加上有著AA罩杯的小胸部而常被欺負。他的故事經媒體報導後,有匿名人士幫忙出約115萬元台幣的變性手術費,讓他在3年前變成女性。
16歲的艾倫(Arin Andrews)則本叫愛默洛,以前跳芭蕾,還參加過選美。他說,5歲時便感覺身體裡住著男孩;在接受睪丸酮注射後,慢慢建立男性化的外型,並努力賺錢籌手術費用。
雙方家長都支持
凱蒂和艾倫在奧克拉荷馬州土桑市的變性人支持團體相識,艾倫對凱蒂一見鍾情,兩家人起初很難接受孩子變性,但理解他們的想法後,轉為支持。
艾倫(左)以前是可愛的小女生(左下),他的女友凱蒂以前則是男生(右下)。翻攝英國《太陽報》
原文出處:http://www.appledaily.com.tw/appledaily/article/international/20121111/34634230/
[阿宅愛新奇] 一個讓男性打破羈絆,不斷認識新少女的老人!
【2013.03.28 性/別研究室】
一名特別的「女學生」正在收到大量的關注。這是一位擁有少女心的老人家~~~
水手服老頭主要活動在東京的池袋和新宿區。從照片中看來他已經在少女中混的如魚得水啦,這些女生好像還很吃他這一套,這可能就是當下最前沿讓男性打破歲月的羈絆,認識新少女的方法吧XDDD~
老頭在高中女學生中相當受歡迎以致於她們看到他,都紛紛主動尋求合照的機會。對於這點,表示日本真的和其他國家有著很大不同,「oh,japan…」
老頭傳奇般的擁有一雙相當好的腿,怪異的鬍子,最重要的是那備受矚目的的服裝品味。這使他被人熱情的稱呼為「老傑克」。